妈妈嫁给爸爸之前两人从未见过面。给外婆家送了一袋麻面,大伯和爸爸就在夜里接了盖盖头的妈妈过门。婚后两年妈妈才怀孕生下大姐,新增加的人口没赶上村里分土地,这是爸爸以及爷爷奶奶记在妈妈身上的第一笔“债”。
第二个孩子怀在肚子里八个月,妈妈感冒严重,没有文化身边也没有有经验的人,喝了治感冒的药,孩子临盆没有呼吸。这是他们记在妈妈身上的第二笔“债”。
在婆家要家里地里忙,要照顾老人孩子,但是带孩子却从没有人帮忙,因为生的都是女儿。而生了儿子的大妈能说会道,老人喜欢也帮忙带孩子。生活很艰难,妈妈心里苦,唯一的慰藉是去做礼拜,但是有次因为做礼拜耽误了家里的晚饭,被全家人围攻怨骂。
后来实在没办法,大姨就把她大女儿叫来帮妈妈看孩子干农活。和爷爷奶奶分家后在新院子里,永远有一个模糊的身影和我们一起玩,挑晒麦秆,那是我们所有人的大姐,后来远嫁外地,妈妈心心念念许多年,再见已是中年妇女。
爷爷奶奶整日找妈妈不是,爸爸更是黑白不分的为难妈妈,妈妈心寒烧了外婆给的《圣经》,准备离开这个世界。但她忘了,里面夹了一张爸爸一千块钱的存折。后来还是舍不下孩子没有求去,但是存折找不到了,又是一笔“债”。
奶奶身形高大且胖,我上初中的时候就偏瘫了,生活完全不能自理,一起生活的三叔三姨因为工作地点远,只有晚上回家,照顾奶奶的工作落在了妈妈和大妈身上。大概三年间,妈妈给我做完饭就跑去照顾奶奶,翻身、端屎端尿、洗衣服……,所以我时常回家家里只有做好的饭,不见妈妈。虽然说好的是一人一个月,但大妈总是借口有事不去,妈妈便被叫去顶上。有一回奶奶拉裤子了,大妈就嫌弃走掉了,妈妈又被叫去,给她换洗,事后,奶奶对妈妈说:还是你愿意来照顾我。说此话时,奶奶极感慨,仿佛那过去二十多年的恩恩怨怨她自己就一笔勾销了,妈妈描述时也有种莫名被认可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