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华叔四人依然住在老张旅店里,而每天一大早,李书记,哦,不,应该叫李老哥——每天开着他的比亚迪轿车,在老张楼下餐馆和哥几个吃早点,之后便上车,呼啦啦的挨个找那几个本家村长查族谱去。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四天真在口子村查到了李铁,里面竟然毫不避讳的把他参加太平天国的事写了进去。难道不怕被清政府知晓引火烧身?华叔四人看了都觉得不可思议。抑制住激动的心,四人忙着往下翻看李铁后人的记录,最后登记的是“李同忆”三个字,可是年代却是1930,后面一片空白。华叔捧着族谱去问正在和李老哥聊天的村主任,五十出头的村主任挠着半头白发,苦苦思索一阵后叹道:“这个李同忆早年参加过国民党,解放后好多年才回来村里,也不在村里住,一个人搬到江边,搭茅屋住。村里要把以前集体饲养牛羊的仓库给他住他也不要,不大搭理人。不过,打石磨倒是一把好手,那是他家几代传下的手艺,可惜,现在没人用石磨,手艺也用不了了。”
“那老哥带我们去见见他吧?”华叔等不及了,贱人几个也是一脸急切。
“找他?”村主任一脸无奈,“我都是在你们这么大时见过他。在七几年八几年时他都去外面打石,一年到头不沾家,也没娶妻,后来赚了点钱,在江边建了座石头瓦房,离这儿都有八九里地。听说后面建小三峡,他那房子要淹掉,那一片有些人家迁往外地,有些回到旁边有亲戚朋友肯接纳的村里。可是,这个李同忆,有点神神秘秘,从不和村里人交往,也无牵无挂,我们都不知他迁到哪里去了。”村主任说完,一脸无奈。
“那带我们去看一下他以前住的那个房子吧?”华叔提议道。
“那里现在是库区,全是水,不过,看一下也好,我带大伙去,权当旅游一下嘛。”村主任憨笑道。
华叔和贱人上了村主任的车,和尚胸罩上了李老哥的比亚迪,主任一马当先,向外冲了出去,李老哥也不示弱,紧随其后,飙车的疯狂不亚于现在满大街乱窜的黄毛党。几人还来不及欣赏沿途的风景,车子“吱”的一声停了下来。
下得车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水面,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水汽,沁人心脾。极目远眺,巨大水域下游横卧着一条巨龙———小三峡大坝,把桀骜不驯的长江拦腰锁住,高峡出平湖。远山,一片青绿;近水,一片苍茫;空中,不时划过几只白鸥,卖弄婉转的歌喉;水面,许多不甘寂寞的鱼儿奋力跃起,想看看外面的世界是否精彩;大大小小移动的船只,给这幅平静的画卷增添了几分动感。
对于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华叔四人而言,眼前的小三峡库区无异于大海了,他们之前何曾见过如此壮观的水域呢?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一个个大呼小叫的,李老哥和村主任相视一笑,这种景致他们是见惯不怪了。旅游景点的风景再美,对于天天生活在那里的人而言,别处的风景才美。就像对于后宫佳丽三千的帝王而言,外面市井女子才迷人,审美疲劳,不外如是吧?
待华叔几人平静下来,主任指了指右前方的一片水面道:“十几年前,这里是一座小石头山,李同忆的房子就被拆除淹没在下面了。”
虽然之前有心理准备,可是听着主任的话,看着茫茫江水,华叔几人的心不自觉的也如那被水淹掉的房子,沉入那无底的深渊。
李老哥看出几人情绪低落,大手一挥,吼了一嗓子:“走,去镇政府找赖书记去。”两辆车“轰”的一下,载着众人急吼吼地奔向镇政府。
在巴掌大的一个地方,做为村支书,人面自是极熟。这不,李老哥带着众人一进镇政府大院,一边扯开嗓门“赖书记”“赖书记”的叫着,一边往书记办公室里走,里面一个长相酷似弥勒佛的领导站起来笑道:“是老李啊,又有什么重要事?整个楼都快被你的高音喇叭给震塌了。”
李老哥一边递烟一边说明来意,赖书记点着烟,示意众人坐下。
“这个问题按说不难,前些年我还不在咱太平镇工作,等下我叫小刘帮你们找找,涉及拆迁工作,我们这里肯定有档案,花点时间应该问题不大。”
正弓着腰给大家沏茶的小伙子接口道:“大家先喝茶,我呢,马上去档案室查查。”
华叔抿了一口茶,赶紧站起来道:“我们和你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