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太戏剧了,王邵翻脸的速度比翻书还快,众人从一团和气中被王邵那掷地有声的反讽带入了严冬,饶是外间秋风飒爽也不及席间的温度,仿佛一下子,如坠冰窖。
“王邵,你放肆!”郑署令拍着案几起身高喊了一句。
见众人的目光皆聚在自己身上,还是一脸希望他出头说两句公道话的鼓励眼神,郑署令顿觉更有了底气,抬手一指王邵教训道:“国家大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举子来指手画脚,照你的意思,在座的供药商得把全部家当捐出来才算仁义?这跟明面上口称仁义二字,背地里却做着抢取豪夺的强盗,有何区别?”
此话出口,反应激烈,不忿者纷纷出言附和。
“郑署令所言甚是,吾等财富也不是平白从天上掉下来的,还不是一个铜板一个铜板辛辛苦苦赚回来的,怎可因为王公子一句仁义,就拱手相赠?”
“对对对,王公子话说的极为漂亮,可也没见你做那表率啊!”
又有人接话道:“他能做什么表率,估计今日摆这席面就花了他大半家财,回头一结账,指不定明日就得喝西北风去了。”
有知情人士好为人师,直接告知道:“这位掌柜,你就孤陋寡闻了,我听说啊,王公子这几日可是在洛水河畔豪掷千金风光无限呢,足足买下了洛阳城里头近半的造纸作坊,十几万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花出去了,喝西北风那是绝无可能滴,就这席,再来个百顿,都吃不穷他。”
“哟,失敬失敬,原来王公子家有金山啊,可是……怎么也没见他捐呐?”
“对啊,哈哈哈……”
你一句我一句,倒把王邵推到了左右两难的境地。
龙宇在边上攥紧了拳头,一脸替王邵揪心的模样,又见他半天不说话,还以为被那些人给说的哑口无言,便猛然起身娇斥道:“住口,尔等还有没有良心,王公子无非是想让尔等取平价贩售药材,并非是叫尔等倾家荡产去博个好名声,这么浅显的意思,诸位是听不明白,还是在装糊涂?”
药商们相视一眼,低声笑了起来,他们当然是在装糊涂,这一来一回那可是好几倍的利益,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凭什么白白放过这次机会,再说了,江南洪灾年年有,若今日开了先河,以后还怎么赚个钵满盆满?
忽然,王邵动了,面对激动的龙宇做了稍安勿躁的手势,又扫了众人一圈,失笑道:“不就是钱嘛,不妨告诉诸位,我这人什么都缺,嘿,还就是不缺钱,既然诸位心疼那些药材卖贱了,要不这样,都卖我。”
“这……收购价格就按你们与太医署事先商量的基础上,翻上一番,如何?”
嚯,王邵一语激起千层浪,这下,不但是药商傻了,太医署的那些医官也不淡定了,两波人都想到一块去了:“这是哪儿冒出来的冤大头,口气这么大,也不怕闪了舌头,翻上一番?那可是原数乘二,这得多少钱呐!”
几十家药铺将家底全掏出来和一块儿,那就不下十万贯,再乘以二,那就是足足二十万贯。
二十万贯若换成铜钱来算,按现在的重量那得近六百五十吨,这就是一座铜山呐,可想,王邵的话给众人带来多大的震惊。
药商们盯着王邵两眼直发光,就跟盯着金元宝似的,同时又在心里盘算,是不是将自家仓库给清了,一股脑儿给他送去。
古人有腰缠万贯之说,其实那根本就是虚数,真要是腰缠了万贯,估计你这走路都困难,影视媒体中常常出现一顿饭砸一锭元宝的桥段,实则,纯属扯淡。
贞观年间,三个铜板就能管饱,想吃顿好的百枚就足够了,像王邵这种包酒楼开宴,也不过才几十贯,用一锭五十两的银子就能打发。
王莽地宫里的黄金无数,机缘巧合被王邵得了去,有句话王邵说的一点都没错,如今,他是真的真的不缺钱,甚至十辈子坐吃等死都不一定花得完。
想想年前还在努力奋斗,生意上锱铢必较,这一下子被数万吨黄金砸了头,要做到如何顺理成章的败家,它也是一件十分累人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