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瞅瞅老五那个德行,要不是你不让咱们动手,咱们直接轰了他娘的。”海面上,海泥鳅坐在他之前攻岛才拿出来的新式战船上,正百无聊赖的用小刀片生鱼片。
海盗见海泥鳅不吭声,忍不住接着抱怨道:“大哥,拦下咱们,朝廷单独找罗三炮是什么意思?咱们这次怎么也算是首功了吧?要是没人拦着,咱们的战船追上罗三炮就能轰沉他。”
“以后这种话不要说了。”海泥鳅将粗陶碗里片好的生鱼片塞进嘴里边嚼边斜眼看着手下的海盗:“既然归顺,那就要听令。咱们藏的这几艘战船能打罗三炮,能打那些大家伙吗?再说老五,人家毕竟跟着罗三炮那么久,换做你反水了,有脸见人吗?”
海泥鳅知道自己手下的兄弟们这些年与三炮岛的海盗积怨颇深,有机会对罗三炮下黑手的话,这些兄弟们绝对不会手软。
“我们现在已经不是海盗了。”海泥鳅狠狠嚼了几口生鱼片,仿佛要将这些年忍辱偷生的屈辱都咽下去一般。
“我们现在,是东华朝的顺民。将来我们的儿孙有机会入朝为官光宗耀祖,所以那些打打杀杀犯法的事,不能再做了。”
海泥鳅站在远处三炮岛码头上的那个渺小的身影,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他能理解师爷现在的心情,愧疚、矛盾,羞于见到罗三炮。
海泥鳅心里也想过,若换做是自己的话,能为家族为自己重新正名,能让自己的子孙后代重新过上正常人的幸福生活,自己恐怕也可以背叛任何人。
他又看了一眼远处随着波浪起伏的战船,猜测着船上的天统司叶大人与罗三炮在说什么。
自己虽然是归顺了朝廷,并且这些年对东华朝的商船秋毫无犯,可若是上了岸进了城,自己和这些兄弟是圆是扁,那就要看叶大人的心思了。
现在多想无益,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
“据我在城里对这位叶大人的了解来看,这位大人仁心宅厚对待百姓尤其的好,应该不会做出兔死狗烹的事。”老头站在海泥鳅身旁小声说道。
“这些年让你在三炮岛,委屈你了。”
“没什么委屈的。”老头笑笑说道:“能帮助帮主您。。”
还没等老头说完,海泥鳅连忙一摆手道:“这身份万万不可再提,此次剿匪我才知天统司和探手暗桩无处不在,城里恐怕更是如此。若是让人听到再联想起旧事,又是一个大麻烦。”
老头连忙点头,与海泥鳅聊起了其它的话题。
他是海泥鳅派出去潜伏在三炮岛的卧底,二十年前一场变故,导致海泥鳅全家十三口在三炮岛附近劫船被杀。
海泥鳅侥幸跳海活了下来,上了岸之后凭借着聪明的头脑弄了一个感天教,从信众手里骗了不少钱。
后来教众越来越多,海泥鳅也算是在这些教众手里赚到了第一桶金。但是他始终想要找罗三炮报仇,在城里虽然有了钱有了信众,但是始终接触不到海匪。
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海泥鳅带着大量的金银财宝,忽然消失在民众的视野当中。
他落草为寇,扯了大旗化身海泥鳅招兵买马,终于一点点在东海打出一片天地。
此事报官之后,江南各府州县都贴出通缉告榜,有几个地方甚至还差点引起民变。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事最终也成了不了了之的悬案。
海泥鳅这些年从不劫掠东华朝商船,也是因为他之前积攒了不少财富,若是没有这些家底子,他也会向其他海盗一样,对数量和财富最多的东华朝商船下手。
这件事天统司并没有调查出来,只要海泥鳅和老头自己不说,这个秘密将永远都不会再见天日。
海泥鳅跟手下海盗正聊着天,就看见一艘小船从不远处飘然而至。
罗三炮正熟练的划着桨,载着手舞足蹈的叶童朝三炮岛驶去。
海泥鳅手下的一众兄弟都张大嘴巴惊讶的看着两个最不应该和谐的人,居然如此和谐。有的甚至揉了揉眼睛掐了掐自己的腿。
“海泥鳅,随我与三哥上岛。”叶童歪歪扭扭站在船上朝战船上的海泥鳅喊道。
“难道是叶大人被罗三炮策反了?”海泥鳅应了叶童一声,下船换乘的时候嘟囔了一句。
海泥鳅带着两个海盗,一脸警惕的随着罗三炮的小船登上了三炮岛。
水炸都已经被水鬼挪到了岸上,炮台上的佛郎机海军和炮手已经将武器装备都整理好,人员全部整齐的坐在海岛阴凉的地方,与赵五一众水鬼兄弟等待东华朝的官船来接他们。
曾经神秘凶险的三炮岛,此时如同一个完全敞开了怀抱不设防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