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讲究风水,所以像叶童藏身的放杂物的小院、茅厕和姑娘生病住的地方,都位于十分隐蔽的角落。
倒是离叶童藏身的小院不远,此时已经是申时末,几个人沿着一条满是杂草的小路向西,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座破旧的院子前。
院子不大,四周长满了半人高的杂草。
王妈妈犹豫了一下低声对叶童说道:“公子,这些染病姑娘们身上的气味不好闻,虽然不传染,但我怕影响了公子的心情。”
“不碍事。”叶童摆摆手,跟着王妈妈汪长武走了进去。七叔因为要回佛堂,所以便没有跟来。
“那公子请稍等片刻。”王妈妈指着冒烟的后院低声道:“有家仆在此熬药,我先让她们从后门离开公子再进。”
这点叶童倒是疏忽了。
等王妈妈进了院,汪长武叹了一口气道:“公子宅心仁厚但是却不了解这青楼背后的事,一会您进去看到也不要苛责王妈妈,小老儿对这些风月场了解的多,天香院对姑娘们算是最仁慈的了。”
尽管有些心理准备,但叶童进了屋子还是被震撼到了。
一屋子足足有三十多个女人,全都光着身子双眼无神的躺在铺着稻草的硬板床上。
空气中飘荡着一股臭味,此起彼伏低声的呻吟让人心中烦躁。
“这些姑娘都是得了脏病的,已经接不了恩客只能养着。”
王妈妈叹了一口气,坐在床边拉起一个姑娘的手对叶童说道:“这些脏病不去根也不爱好,平日累了就爱犯,我找了金陵城最好的郎中熬了汤药也不行。”
“给妈妈添麻烦了。”姑娘挣扎着起身说道。
她的脸庞已经不年轻了,长期卧床让她的身体虚弱至极,说两句话便开始喘起来。
“不要说那些话,相识一场,妈妈虽然不是开善堂的,但也做不到那些老鸨子那般心狠手辣。这脏病就是不好治,若是有那对症的方药,就算再贵,妈妈也要给你们买来治病。”
这话说得十分虚伪,但是姑娘们却眼泛泪花。
不知道为什么,叶童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一点灵感的火花,但是细想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
从院子里出来,汪长武看着前院晾晒的衣物和粗布叹息道:“江南天赐节前后少雨干燥,若是再过两个月进入江南雨季,这些衣服被褥就容易发霉了。那时候才是姑娘们最难过的时候。”
发霉!发霉!叶童终于抓着了刚才脑海中闪过的灵感小火苗了。
他想起来自己曾经看过的土法提炼青霉素的文章,这些脏病和战场上的感染,不都是因为细菌吗?
若是青霉素问世,东华朝士兵和这些身世可怜的姑娘们,存活率何止提升一个等级,很多困扰这个朝代的病都将被治愈。
“叶公子是不是被那臭气熏到了?怎么跟得了失心疯一样?”见叶童手舞足蹈走路顺拐回到他藏身的小院,老鸨子和汪长武在身后小声嘟囔道。
汪长武拿着单子,上面是叶童要他准备的东西。
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到底有啥用,但是好在他已经习惯了叶童这些天马行空的思维,低着头一边嘟囔一边去准备了。
快要到营业时间,王妈妈坐了一会也去准备了。
“公子,等你能现身的时候,记得敲打敲打天雅姑娘。这头牌花魁少了,妈妈心里闹腾,多了也闹腾。”王妈妈得了便宜卖了乖,拧着肥硕的腚走了。
天雅初入天香院便给王妈妈来了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却不知王妈妈也同样要给她立规矩。
此时小姑娘正在王妈妈给她分的独栋带院的小楼上,抱着周晴萱哼唱那首《萱草花》。
周晴萱像一个小间谍一般一头钻进了天雅姑娘的闺房,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天雅很快就喜欢上了这个身世可怜还得了失语症的周晴萱。
这几日她跟王妈妈商议,暂时先避避风头不出去表演,所以即便到了营业时间,天雅姑娘也没做什么准备。
酉时正,来自各方的恩客们开始涌入金陵第一销金窟,点了自己中意的姑娘喝着花酒听着评书小曲。
龟奴家丁和厨子们忙忙碌碌,整个天香院前院迅速运转起来。
天雅所在的小院静悄悄的,卖果子的老妈妈和女儿被安置在了后院做些力所能及的浆洗活计,天雅姑娘的身边,依然就只有一个丫鬟小翠儿。
两个穿着玄青色短衣襟打扮蒙着面的盗贼,从陡峭的屋顶上用脚勾着瓦片将身体倒垂下来,他俩仔细观察了一下屋里的情况,然后悄无声息的重新回到了屋顶。
“这天雅姑娘一看就是个好人家的姑娘,还是完璧之身,那老鸨子眉眼中都是坏光,她要咱们抓这姑娘回去给那个员外祸害,我不同意。”一个身形苗条蒙着面的盗贼坐在屋顶赌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