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旧年抬头看去,又惊又怕。
是她,许岁暮!
只见许岁暮站在山崖边,手上还拿着一个小铁秋,她旁边的背篓里有冒尖草药。
她似乎发觉有人来了,碰巧苏带雨来到她身边叫唤。
许岁暮熟练的把苏带雨抱在怀里,又看向江旧年的方向,“那药还差一味配方,不过采摘危险,我又是个盲女,故托带雨请你来采,莫要怪罪。”
江旧年大步走过去,他摇头,“本就是我的事劳烦了姑娘,让姑娘忧心,又何谈劳烦我,这药在哪里,我现在就去采。”
“见红生于陡峭的山崖边,”许岁暮素手一指,“因此这崖边就有那药。”
“好,”江旧年不再多说,几下就把见红采来。
他把药递给许岁暮,“麻烦姑娘了。”
“客气,”许岁暮接过草药,放进背篓里,又顺带把背篓塞给江旧年。
她眉眼弯弯,“该我劳烦你了。”
江旧年忍俊不禁。
俩人闲聊着朝家的方向回,苏带雨安安静静窝在许岁暮怀里睡觉。
江旧年在到院子时,还是没忍住问,“姑娘当真看不见?”
“怎么,怀疑我,”许岁暮像是嗤笑,“若我真想杀你,或者别有所图,那天你就该死在雪地里了。”
江旧年笑着摇摇头,面色温柔,“姑娘误会了,只是我这几日观姑娘,发现姑娘
行动敏捷,实在不似目不能视之人。”
“原是为了这,”许岁暮和江旧年说话间已经到了门口。
她猛地推开门,一股清冽的动风拍打而来,面上不由凉飕飕的。
许岁暮偏头看江旧年,“你若好奇,早该问我,而不是憋在心里,胡乱揣测我,这种行为,属实伤人心。”
“是我错了,”江旧年尴尬的低下了头。
许岁暮进到院子里,江旧年把门关上一同进去。
她扫扫凳子。上的雪,而后坐下,单手撑着下颚看他,似笑非笑的问,“那你觉得我可是真盲?”
“这,”江旧年困惑了,“姑娘双眼单看,的确不能视物,可姑娘举手投足,却不似看不见。”
“呵,”许岁暮像是自嘲,“我的确是盲女,只不过上天垂怜,没完全盲罢了。”
“此言何意,”江旧年有点被绕迷糊了。
许岁暮却是噗呲一笑,“我的意思是,我依稀能视物,不过是雾蒙蒙一片,你说说,这何真盲有什么区别。”
江旧年就站在许岁暮旁边,他的胸口如遭重击,心霎那间停止了跳动。
他忘了呼吸,脑子里只剩下她的自嘲。
他不明白为何自己如此反应,却是自心底生出了一丝不忍。
如此好的姑娘,不该被埋没于此。
于是,江旧年提着胆子问,“许姑娘,你的眼睛当真没办法吗?”
“办法,”许岁暮一怔,随即讥笑,“办法是有,不过难于登天,形同没有。”
“什么办法,我可能帮上忙,”江旧年迫不及待的问。
许岁暮愣住,被江旧年突如其来的关心。
她坐着抬头仰望他。
少年语气里的关切不容作假,只可惜她看不清他眼底的急切与希望有多浓烈。
许岁暮微微一笑,又低下了头,“能医治我眼睛的药方,早些年我就配置出来了,只不过里面有一味药,让这一切变成了天方夜谭。”
“什么药,”江旧年甚至于蹲下身子,只为了和许岁暮平视,聆听她的话语。
许岁暮清清楚楚感受到周遭忽然一浓的少年气息,呼吸一乱,“地黄丸,这是皇宫才会有的药。”
江旧年听了,反倒松了一口气。
他不由自主的笑了,眉梢都染上了笑意,“还好,还好。”
许岁暮听了,却是心头一紧。
她语气冷淡,“江旧年,对你来说皇宫是还好,可于我而言,却是遥不可及。”
“不是的许姑娘,”江旧年慌张了,他摆着双手急忙解释,“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可以帮到你的,只要不愿意,我是真的想帮你,何况我这条命是你救的,没有你,我早死那雪地里了,不是吗?”
许岁暮先是沉默,久久不语。
江旧年焦急的等待着,甚至不敢开口,只怕又说错了话。
良久,许岁暮才像是苦笑般自言,“我这一生,大多是孤身一人度过,从前不见阳光月亮,世界是暗糟糟的。”
她朝着苏带雨玩小绣球的方向看去,“可幸之又幸的是十岁那年,我于山林里救下了受伤的带雨,从此养在身边,替代父母常伴我身边。”
许岁暮幽幽呼出一口气,“因此我有许多缺陷,方才听了你的话,我生气愤怒不过是觉得人世间有太多不公,可我冷静下来,又发现,你何错之有,不过想帮一帮我,不该平白无故受我的气。”
江旧年依旧是半蹲着,他安安静静听许岁暮说完那番话,神情始终没有不耐,反倒有了一丝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