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被王妃赶出来了。
等上了回府的马车,潘亚莹终是忍不住抱怨道:“我就说了那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偏老爷你还不信,如今亲眼所见,老爷可死心了?”
余敬心烦地扶额。
潘亚莹止不住道:“我才不信王妃能有那个闲心去查过去的事情,指定是那个死丫头在王妃面前给咱上了眼色。”
她的嫉妒溢于言表。
“可真是命好。”
“行了行了,说说说,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老爷?”潘亚莹错愕。
余敬闭着眼睛,咬牙切齿道:“听姐儿是如何过上如今的日子的,你不是最清楚不过么?”
潘亚莹讷讷闭了嘴。
谁知道她女儿当初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怎就放着好好的世子爷不嫁,偏要嫁个一穷二白三不见出息的小侍卫?
说是过不了多久便能升到四品的征北将军,可结果呢?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想到这些,潘亚莹是有些怨女儿的。若非女儿搞出来这么些不靠谱的事情,那死丫头怎敢如此嚣张?想她过去,捏她如同捏一只蚂蚁那般简单。
“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潘亚莹绝非是替余龄龄打抱不平,说句实话,余龄龄落得如今的下场,她心里头挺乐意的。
她是单纯见不得尚听礼过得好,总想将人一把从高位上薅下来。总之,谁也不能比她女儿过得好。
余敬眼里划过一抹狠意:“自然不能这么算了。”
……
傍晚时分,天地广袤而沉静。
荠荷匆匆回了新苑,寻到尚听礼面前,禀报道:“世子妃,不知是何情况,外头如今都在传您乃白眼狼。”
尚听礼还未出声,甘棠便怒火往上蹭:“呔,哪里来的流言?”
芳芷拉了她一下,道:“先听荠荷说。”
甘棠这才没继续骂,睁着眼睛盯着荠荷看。
荠荷:“……”
尚听礼依言看向荠荷:“你且说说看,外头都是怎么传的?”
“是。”
荠荷如实禀报:“奴婢听到的模样是——”
“您如今贵为世子妃便瞧不上舅家了,舅舅舅母亲自上门要见您一面已是难事,见不着您的面不说,还要受您大丫鬟的奚落,您如今是铁了心的不认舅家了。”
“是以,外头现今皆在骂您白眼狼,说是义忠侯府好心没好报,世态炎凉云云。”
荠荷补充了句:“这些皆是外头骂您的话。”
尚听礼递给甘棠一个眼神,才对荠荷说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荠荷接过甘棠递来的五片金叶子,福了福身,便退了下去。
甘棠火气直冒:“世子妃,您可听见了荠荷的话?奴婢们何时到他们面前耀武扬威过?您哪有不见他们?明明是侯爷每次的叮嘱,您都听进去了,也给侯爷面子把面上功夫都做好了。您又何时不认舅家了?不认舅家,您还去给龄龄小姐撑场子做何?古往今来,有几人能做到您这般的外甥女?”
气死她了,一家子不知足的东西!
夫人怎会有这样的家人?
世子妃在余家受的那些委屈算什么?算世子妃倒了八辈子大霉吗?
芳芷也气得不轻:“早知如此,想当初咱还不如留在南梧过自己的小日子呢。”
她想,便是连夫人亦是没有想到,这余家人真能如此过分。
尚听礼心下已然有了计划,倒是没有如同两个丫头那样生气,或许是没有期待了,也就不会有所失望,更谈何气与不气。
她安慰了两个丫头一顿,遂道:“将此事查清楚,看看是不是余家放出来的流言。”
尚听礼顿了一下,继续道:“如果是,便将咱们过去的生活整理成一折戏,卖给风汀楼去唱。待时机成熟,再将流言逆转即可。”
芳芷眼睛一亮:“世子妃这法子甚妙!”
“不过是流言蜚语罢了,没有什么可生气的。”尚听礼笑了笑,“他们能利用流言坏我名声,我又如何不能?”
……
两日后,上京城无人没听过这么一折戏。
——江南女孤身上京投奔舅家,本以为舅家是活菩萨,不料竟是阎罗王。江南女在舅家过的生活还不如得脸大丫鬟来得自在舒服,舅舅不管,栖身之处乃是一处荒院。舅母不待见,亡母留下的嫁妆被舅母握在手中,江南女不得不听舅母的话,便是亲事亦是草草许了低户门楣。众姊妹欺辱,整日以逗弄她为趣。
这样苦海无涯的日子过了五年有余,第六年初夏,偶然发生了一桩事情。原本各自定下婚事,表姐却要与表妹换掉亲事,表妹江南女没有说不的权利。
本以为只待出嫁,嫁入夫家,江南女的日子便能好过,不知舅家却无故倒打一耙,说江南女乃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之后唱的便是江南女的辛酸泪了。
——如此直白的戏折子,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最近的流言。听了戏的人,无不骂舅家无耻的。
一时间,口碑开始反转。有人便觉得骂仁亲王世子妃的流言皆是片面之词,谁知道是不是像戏折子那般,是义忠侯府不仁在先?
风向开始转变的时候,尚听礼让甘棠出去放了些风声——余龄龄毒杀梁祌的真相,以及余敬和潘亚莹上仁亲王府的真实目的,并称她自己有心无力,是余敬逼她不成反而恼羞成怒来诋毁她这个外甥女。
这下子,上京城近日流言的风向是彻底逆转过来了。
原来不是仁亲王世子妃不厚道,是义忠侯府太可恶。
此事传到余敬耳中时,他气得在书房发了好一通脾气。
气过后,他对心腹道:“你去一趟仁亲王府,务必要将那白眼狼叫过来!”
心腹空手出门,仍是空手而归,不过倒是带了两句话回来:“表小姐的原话是,舅舅没听说过吗?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又将余敬气了个半死。
余敬破口大骂:“好好好,好得很啊!跟她那个下贱娘一样,眼里就没有我这个舅舅!早知道当初她求上门来,我就该关起大门,连个狗洞都不留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