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浠宁无视了小和尚撕心裂肺的惨叫,自顾自地又要往前走。
不是她没有同情心,只是有些时候与其畏首畏尾的什么都做不成,还不如破釜沉舟的试上一试。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没有那么容易就崩溃了。
他现在这副模样明显是心魔缠身,若是不进行心理疏导,早晚都得出问题。
既然他不配合温和的疏导,那就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钟姑娘,算了吧。”程文远拽了一下钟浠宁的袖子,有些不忍地拉住了她。
“那你有还有其他的办法吗?”钟浠宁偏头凝视着他,质问道。
程文远拉着她袖子的手一点一点的松开了,摇了摇头。
是啊,若是还有其他办法的话,谁又愿意这样去折磨一个孩子呢?
“婆婆妈妈瞻前顾后的什么事也成不了。”钟浠宁收回了直勾勾地凝视,眼眸垂了垂,“你放心,我有分寸,不破不立,刺激未必就是坏事。”
“走开!走开!我让你走开听到没有?”
“别缠着我,我什么也不知道!”
“我什么也不知道…呜呜呜…”
小和尚将脸埋在两膝之间,呜呜噎噎地抽泣起来。
钟浠宁走到他面前,弯了弯腰,伸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极尽温柔的安抚。
小和尚突然猛地抬起头,原本呆滞空洞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就像是嗜血的魔鬼一般,推了始料未及猝不及防的钟浠宁一个趔趄。
一时没有找准重心,一路后退险些跌倒,幸而程文远在后面扶了一把。
“谢谢。”钟浠宁回过神来,有些尴尬地道了一声谢。
而那突然魔怔的小和尚却飞速地跑了出去,就好像后面有什么东西在紧紧地追着他一样。
钟浠宁稳了稳身子,抬脚才跑了没几步,就见那原本发疯了似的小和尚耷拉着脑袋,一点一点地退了回来,又蹲回了原本的角落。
依旧抱着自己的双腿,将脸埋在两膝之间,仿佛这样就能隔绝一切他所恐惧的东西一样。
钟浠宁有些好奇,一个明明已经情绪爆发失了心智的人是如何在这样短的时间里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深深凝视了妄想隔绝一切的小和尚,又往门口看去。
随着轻轻地脚步声一步一步地传来,一个身着大红镶金丝线袈裟略黑的老和尚走了进来。
这个和尚她是有印象的,当时在神树坛边看热闹的时候就见过一面。
据说是从天竺而来的法师,现任灵禅寺住持,颇有些德高望重。
不得不说,这个老和尚身上确实有一股子让人静心凝神的力量。
不管是当时在神树坛的时候还是在现在这个原本有些躁动的屋子里的时候。
他的到来就像是一股清凉的流水,洗去了她们身上的焦躁。
“程施主,”老和尚走进来,双手合十对着程文远喊了一声,又转向钟浠宁,停顿了片刻,又转了回去……
这就有点尴尬了有木有!
直接忽视了都好说,明明都特意转过来看了一眼,竟然什么都没说又转了回去!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钟浠宁心里略有些不忿,然后就将这股子不忿全发泄到了程文远身上。
就在老和尚与他寒暄的片刻,她已经把他问候了不下数十遍。
程文远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一脸不善恨不得将他盯出个窟窿的钟浠宁的,有些无奈。
他这完全是人在寺里坐,祸从天上来啊!
他能怎么办?
他也很无奈呀!
“刚刚慧明没有伤到两位吧?”住持万空法师面露忧色地问道。
程文远摇了摇头,又看向钟浠宁,“刚刚你距离他最近,可有事?”
“不过推了一下,没那么娇气。”
“他刚刚果真又情绪失控了?”万空法师问道。
钟浠宁点了点头,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没什么好隐瞒的。
“可知所为何事?”万空紧接着又问了一句,随后又补充道:“慧明他虽然自从醒来之后精神就不大好,时疯时静的,但都只是折腾自己而已。
不知刚刚是发生了什么竟然惹得他推了施主疯跑出门?”
钟浠宁想了想,防人之心不可无,虽然他是德高望重的高僧,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还是少点人知道比较好,便只含糊回了一句,
“也没做什么,他似乎很怕人靠近,我看他哭的伤心本想安抚一下的,没想到一时没注意,反而把他刺激得更厉害了。”
“原来如此,可惜了施主的一片好心。”万空法师有些悲悯惋惜地回道。
“不知法师用了什么法子,竟然令发狂了的慧明小师傅变得这样温顺?”
万空法师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想到钟浠宁会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
“也没什么,可能是因为我是住持吧。”
这倒也是,以万空住持在灵禅寺里的地位,对于小和尚而言应该是神一样的存在,说不定还是他崇拜的偶像。
他可以不在乎任何人,但是对于精神上的领导者,他是不可能没有一点反应的。
万空法师走到小和尚面前,伸手摸了摸他光溜溜的小脑袋,“慧明啊,不要怕,我们都会在你身边的。”
慧明依旧没有抬头,却也没有之前钟浠宁拍他时的过激反映。
钟浠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究竟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秘密埋藏在心里久了会给人造成莫大的压力,尤其是想要诉说却不能诉说的时候。
“慧明啊,我给你的伽楠佩珠怎么没带着?”
钟浠宁在听到佩珠之后本能地也跟着看了他的手腕一眼,却见他手腕上已经套着一串沉香佩珠了。
跟她当时在神树坛里找到的那一串一模一样,是灵禅寺里的和尚们的标配。
只是已经有一串了,为何还要带一串呢?
这有些说不通啊!
虽然疑惑,但钟浠宁没有那个权利去问这件事情,只能压下心中的疑惑。
万空法师将不大的禅房扫视了一遍,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那一串已经蒙了尘的贵重伽楠佩珠。
他眉头蹙了蹙,似乎有些心疼,弯腰拾起了那串伽楠佩珠,放在手心里吹了吹,又抽出一方雪白的帕子,轻轻地擦拭着。
可以看得出,他很是宝贝这串伽楠佩珠。
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忍痛割爱呢?
难不成这世上还真有那种己所欲而欲人的大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