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内,方沁湄和朱牡丹彼此对视着。
朱牡丹今日为示威而来,穿了一身火焰般的红色衣裙,发髻上簪了金珠,颈项戴了八宝赤金璎珞,手腕上叮叮当当足足戴了三四只颜色不同的镯子,端的是宝光耀眼。
方沁湄则是一身简淡,浅蓝色的修身衣裙,腰间束了一条深蓝色宫绦,将她纤细柔美的少女身段勾勒得楚楚动人。为了方便工作,方沁湄的长发也是简约至极,仅仅用发带在头顶稍微固定,几乎没有用任何的首饰装点。
然而越是如此简单,却反而越是衬出她的一张小脸晶莹透亮,与当初那个在云城街头的黄毛丫头,直是判若两人。
朱牡丹瞧着这样的方沁湄,心里一股酸溜溜的情绪怎么都按不住,冷笑着上前指着她:
“小贱人,瞧不出来啊,还挺能折腾的!怎么,上哪里骗了钱财,竟还装模作样地开起玉器坊来了!”
方沁湄拨开朱牡丹指上面孔来的团扇,正色道:
“朱小姐,请自重!”
“哈哈!自重?!你个小贱婢也敢跟我说这两个字!”
方沁湄抬了抬手,止住身旁一脸怒色的于妈妈。她紧紧盯着朱牡丹,口气平静,眼神中却是没有半分退让:
“朱小姐,我们或许在云城有过几面之缘,但方才您说道,我们偷了朱家银楼的花样,这种话,口说无凭,说了,可是要担责的!”
“哈!笑话,真是贼喊捉贼,你竟还敢威胁起我来了?!”
朱牡丹连连冷笑:
“担责?我怕什么担责?!口说无凭是吧,这里可有我从云城带来的人,他们是亲眼所见,你三个月前还不过是云城一个洗衣妇的女儿,穷困破落,如今却忽然摇身一变,成了玉器坊的大小姐了!若说是你自己的能为,谁能信?!你必是用见不得人的法子,偷了我们家的东西,才得了些好处,开起了这家玉器坊!方小湄,你真是不知死活!爹爹念旧,我可不念!”
方沁湄眯了眯眼,淡声问道:
“你所说的,全都是猜测。我倒想问问你,今日到这儿,到底是做什么来了?”
“做什么?”
朱牡丹忽然脸色一变,露出了一脸的哀怨,声音也变得柔和怯懦起来,仿佛她真的痛心疾首:
“我们朱家银楼是讲规矩的,我们银楼,原就是从我师公裴大师手里传承下来的,我们自然有给师婆她老人家养老送终的责任。可如今,师婆却受了你们哄骗,竟离开了我们银楼,将裴大师多年积攒的花样都带来给了你们!”
她说着,眼睛竟然还红了,落了几滴泪,抽泣道:
“便是师婆年纪大了,可我们做小辈的,还是孝行为先,我们今日来,先不与你们计较偷窃财物之事,我们要先把师婆接回去!”
方沁湄看着她,心里默默感叹:这个少女,真是唱念俱佳,不去当伶人真可惜了……伶人?方沁湄心中掠过一抹灵机,有了些计较。
她轻轻侧脸,向于妈妈耳边吩咐了几句,于妈妈了然,转身离开客厅。
朱牡丹见方沁湄表情淡淡的,十分从容,甚至还有心情安排下人做事,不由越发恼怒起来,忽然停下了拭泪的手帕,指着方沁湄尖声道:
“你先把师婆给我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