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布局严整、规模宏伟的陵园坐落于贺兰山东麓,数座塔状陵台尽头有一块墓碑,碑上刻了方正规整的几个字,算作碑文,碑文并非汉字。
墓碑旁的芒草间有墓道,连横站在墓道口下仰面叹气。
“欸”连横抱臂长叹。
“听你叹气,真想掏出你的肠子缠紧你的脖子。”普桑不满道,“叹一口气老一岁,你知不知道?”
“叹气是舒缓心绪的一种方式,叹出一口气,胸中的烦闷能减散大半,心有千千结,叹出一口气,结就松了,再说了,你不也老叹气!”
普桑耸耸肩道:“话是这样说,可这毛病吧,一听旁人叹气就想劝一劝,你没有过这种感觉?”
连横凝起眉头,斜眼看向正撑着下巴蹲在地上煮米的普桑,莫名感到世事果真滑稽。
连横与普桑本是敌人,数月前他挖空心思折腾逼供重伤的普桑时可没想过还要与这个人相对度过这么长时间。
康虞将连横扔在墓道下,重伤的普桑走不动路,须在墓道下养伤,就这么稀奇古怪的,两个敌人挨在一起过日子。
起初,连横和普桑两个人一句话、一个眼神也不搭理对方,完全把对方当石壁。普桑专心致志练他的内功、养他的内伤,连横则溜达来溜达去,一日上陵园探九回路。
三天后,连横想通了,他还得指望着普桑领他走出这陵园呢,断不可眼睁睁看着普桑饿死,于是憋住气给普桑喂水递菜。
“我恢复得差不多了,吃完这顿就出去,你要一起走吗?”煽火的普桑抬头问道。
连横仿佛听到了世上最讽刺的话,瞪眼道:“废话!你说呢!你以为我心甘情愿留在这儿伺候你这么久?”
“你给我做了这么多天饭,尽管难吃得要命,仍是多谢你了,临走之前,请你尝尝我的手艺,你若想学,我可讲与你听。”普桑诚恳笑道。
连横全身不屑,走得离普桑远点,踢了踢地上干成枯木的血蟒的尸体。连横每日打这两截蛇身而过,也没想过要扔出去,就这么晾着。
“从前小西和云儿的饭,都是我亲手做的。”普桑骄傲道。
连横问道:“多久之前?”
普桑猛地回头打量连横两眼,方卸下戒备道:“数月前,还有,好多年前,年数多得一双手都数不过来,她俩那时才是小娃娃,一晃眼,就都出落得这么大了。”
“你和康虞都是变态。”连横评判道,“抓那么小的女娃娃。”
“大人待你是极特别的,你砍了她养的小蛇,她都没杀你,她这样容忍你,你也要试着理解她,她是有苦衷的,她做这一切全是为了族人,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她过得太苦了,有的时候,我都忍不住替她难过。”普桑感慨道。
“笑话,杀我娘,杀连纵合,也是为了族人?”连横嗤之以鼻,“我娘不会武功,她满心只想好好当她的妻子、当她的娘,秉三从四德、勤俭持家,哪儿对不起你们族了?连纵合藏身地底,又做了什么对不起你们族的事?她就是变态,你不如我了解她!”
普桑深深望了连横一眼,深沉道:“你爹根本不将你娘放心上,你娘对大人一点威胁也没有,你有没有想过,大人究竟为何要杀对她没有一点儿威胁的你的娘?”
连横听普桑这话立马急火攻心,气得手指发颤。
普桑不以为意地继续道:“你爹不爱大人,大人自然有资格杀他,你还年轻,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没见你尝过爱而不得的滋味,等你尝过了,就懂大人了。”
连横对去了解康虞这回事根本没半点兴趣。
“十余年前庭家发生的事,你该很清楚?”连横突然问道。
“当然!”普桑自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