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且 哐且单调的节奏随着绿皮火车的前进 仿佛永无止境地响着。
春节刚过 从沪市北上京城的列车还不太拥挤。
年轻的女列车员推着装了盒饭和大水壶的小板车慢慢行过两排座位中间的通道。
“同志 给我一份盒饭 麻烦帮我水杯倒倒满”
齐振国拦住列车乘务员的小车,递出自己的玻璃杯 杯子有些年头了,里头茶渍泛黄 杯子外头的套子是他老婆用劳动手套上拆下来的棉线织的 既能保护杯子又不会烫手。
“三毛一份!”
梳着两条羊角辫的列车员,硬梆梆地丢出一句,有些不耐烦地等齐振国掏钱 随后抽了一盒饭“啪”地放在小桌板上 她瞟了眼男人对座的三位年轻人,神色缓和了些 问:“你们几位同志要买饭吗?”
坐在靠窗的是个挺秀气的姑娘,她抬眼看了看边上的年轻人。
那位年轻人长得细皮嫩肉的 眉眼俊秀 头发梳得滑溜整齐,虽然长得俊,穿得也挺刮 看上去却不像是个正经人 却让人瞧着脸红心跳。
他笑嘻嘻地摇了摇头。
靠着走廊坐的那位年轻男人长得十分冷峻 拿着一本书在看 连头都没抬起来。
列车员又看了两眼,见几人都没搭理,悻悻地哼了声,气乎乎地推着小推车往前去了。
齐振国把盒饭打开,里头是些泛黄的米饭,份量不多,上头浇了勺混着肉沫子的酱,边上两三片蔫黄的青菜。他拿出双筷子在衣服上蹭了蹭,递给坐在边上的女人:“秀,快吃点饭,都饿半天了。”
“侬吃,勿用管我。”
女人抱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孩子,哪里肯吃这么贵的饭,伸手从包袱里翻出块硬面饼子要吃。
饼子被齐振国夹手抢去,塞进自己的嘴里,他把饭坚定地推给老婆,嚼着又冷又硬的死面饼子,含糊不清地说:“吃你的,饿坏了不是更费钱!”
张口一说话,饼子一不小心就噎到了喉咙里,顿时卡得他直翻白眼,吓得女人一边喊,一边抚着他的背,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么一折腾,怀里的孩子也被闹醒了,哇哇大哭起来。
一时兵荒马乱,人仰马翻。
周围的乘客都转头瞩目,看到这男人噎的模样大家都有些慌,有人叫乘务员,有人拿了杯子递过来,喊着“灌口水顺顺”,齐振国的老婆手忙脚乱,身子直发颤,抱着孩子呜咽着,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坐在对面一排位置中间,那个长得油头粉面的年轻人突然猛地站起一声吼:“别慌!苗儿,哄哄孩子!阿乔,上,救人!”
他身边的姑娘立即听话地站了起来,从兜里摸出件糖,拨开花花绿绿的糖纸,隔着桌子递到孩子的眼前:“乖宝宝,别哭别哭,糖糖吃不吃?”
孩子闻到难以抗拒的香甜味道,眼眶里的泪都没干,嘴角已经口水直流,停下了哭叫,伸出手啊啊叫着,想拿糖吃。
此时坐在走廊外侧,那个被称作阿乔的年轻人,已经快速从侧边靠近齐振国,伸手轻轻一拨,把慌乱哭喊的女人连着她怀里抱着的孩子一起拨到了边上,正好被另一位青年扶住。
齐振国捂着喉咙眼前一阵发黑,用力哽着脖子想把卡住的硬饼粒咽下,额上的青筋都绽起了,可怎么也用不上劲。听到老婆孩子的哭喊,他心里也有些发慌,一边佝偻着身子拼命呛咳,脑袋里晕乎乎地想着,这去上大学的火车上,让块硬面饼子给噎死,可当真是乐极生悲,可笑至极了!
突然间,有一双力气极大的手从身后怀抱过来,勒在了他的腹间,似乎还有一块硬指节抵在上头,然后用力一合!一股急而有力的气流随着这双手的劲道,猛然上冲。
齐振国只觉得那双手就像是只老虎钳子,差点把他的胃都给从喉咙里挤出来。突如其来的气流一冲,顿时把卡在喉咙里的异物给喷了出来,掉在地面上。
“咳咳咳”
齐振国咳得满脸通红,腰都弯了,但一口大气总算是喘上来了。
娘哎!可算活过来了。
老婆抱着他喜极而泣,刚满两周岁的孩子懵懵懂懂看了他一眼,手舞足蹈地使劲扭身,还想着去拿小姐姐手上的糖,丝毫都不知道她差点没爹了。
周围的群众还没回过神来,年轻人已经出手把人给救了,大伙楞了楞,齐声喝彩鼓起掌来。
“啪啪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