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焕之的话宛若巨雷迸溅,在殿中回响着,众人议论纷纷,却始终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反驳或者赞同。
作为西域贸易的参与者,定一库对乔焕之的话是有共鸣的,依段峙来看,若仅以贸易的角度出发,北庭都护府的建设实在是一桩亏本买卖。
处在列为重臣身后的段然,心里也有几分计较。作为新任的兵部右侍郎,思路自然要沿着军务展开,而仅以此番两大都护府的表现来看,北庭方面完全没有起到原定的封锁西域的效果,以致狄人军队纵横大漠、来去如风。
那么裁撤北庭都护府在军事上也自有一番情理。
不过若真如此办了,说好听些叫战略收缩,但说难听的,便是把数千里疆土拱手让与狄人,没有人敢站出来承担这个责任。
而身为大夏皇帝的段言,也绝不能接受这一提案,夏国在他的治理下,疆土只可以日渐扩张,却绝不能有一点缩水。
眼见着始终无人正是发表议论,段言倒有些厌烦了,正欲往喧哗处随便点出一人回话时,殿中的萧烦暗自叹了口气。
“乔大人,您身为户部尚书,有此思量实属常理,而在下这兵部尚书,也有一言。”
乔焕之闻言,便朝萧烦拱了拱手,说道:“愿闻其详。”
“在下就任日短,许多兵部的事情还不熟悉,方才没说话,正是在努力回忆西域在兵部档案。诚然如乔大人所说,其实不只是户部,若把兵部的案子也当成一桩买卖来看,西域同样是亏本的。”
“不过很多事情是不能只当成买卖来看的,就好比西域之事,倘若骤然裁撤北庭都护府,那我朝军威何在?乔大人可前往不要小看这空落落的‘军威’二字。在下之所以能够横行荆西,很多时候不只是靠将士死战,大军所过之处无不望风披靡者,军威二字罢了。”
“这道理放在西域也是一样的。为什么西域诸国会遣使来朝,甚至求我们进驻西域?那是因为他们怕安息国的军威,仰慕我大夏的军威。今日如果只因为狄人这一次没有成功的阴谋,我们就裁撤一都护府,让出千里瀚海,西域诸国会如何想我们?狄人又会如何想我们?届时若异心蔓延西域,即便安西有十万大军,也难以镇压。”
“这还只是短期的,消息如风,若传至海东,代王千里奔袭之苦将付之东流,传至南诏,蛮夷酋首将啸聚山林,若让南荆遗民得知,老夫恐怕又要披甲出征了。”
“乔大人,大夏军威绝不可有一点损伤,这是兵部的话,也是我这老将的话。”
“说得好!”忽然,只听皇帝段言一掌重重拍在龙案之上,随后又抚掌大喝:“乔焕之,你听见没有?北庭绝不能裁撤,大夏也无一寸可让之疆土!”
听着段言的质问,乔焕之没有半点羞惭,只是再度向萧烦作了一揖,口称受教。
于是百官们终于开始表达观点,无不称赞萧老将军深谋远虑,皇帝陛下坚刚果决。
待众人放歇后,乔焕之却又拱了拱手,向萧烦问道:“听了老将军的话,在下倒也有一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