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回到住宅之后,便把跟随的几个小丫头都轰走了。
他等那几个跟屁虫走了之后对王铁锤说:“你到铁作中都做了些什么?”
林夕曾经听王铁锤跟他说过,王铁锤到铁座后下了几条命令。
王铁锤说:“我到铁作的第一件事是给那些学徒和立功涨了工钱。”
林夕点了点头示意王铁锤接着说。
“第二条就是让掌柜的给我派人建造了那个还没有完工的铁炉子。”
林夕听着这两条其实都是很简单的事情。
“那么还有一条是什么?”林夕说道。
“我想让那些铁作的大师傅多带一些徒弟,还给他们公布了每一名徒弟出师给他们奖励的金钱数额。”
林夕顿时明白矛盾出在哪儿了,因为这时候的手工匠人对自己的技术那都是相当重视的,可以说传子不传孙。传男不传女?
而王铁锤这条命令直接触动了他们的逆鳞。但是事情已经到此,已经不可能再让王铁锤把说出嘴的话再收回来。
而这件事情其实王铁锤办的并没有错,只是那些人利用自己林家老人的身份,准备给王铁锤一个教训而已。
林夕叹了口气,对王铁锤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王铁锤文言后乖乖的做到林夕面前,用双眼发光的看着他。
“传说古时候有一条镇河的龙王,他本是上天派来治水的,有他治水以后,两岸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
但是当镇河这可不是什么美差,干活又多又累,经常还吃不饱,龙王经常半夜溜出来搞点鸡鸭猪羊吃。
丢失家禽家畜人家称河里有河妖,不仅吃牲口,还吃小孩,搞得大河两岸人心惶惶。
于是老百姓就请来了道士帮忙驱逐河妖。
一天晚上,他们手持火把,人群中还有一位正在做法的茅山道士,只见那道人一边念着驱魔咒。
一大堆烧着的符文扔到河里。这些符文化为燃烧的火箭,朝着龙王这边铺天盖地的飞来,瞬间龙鳞都被点着了。
龙王腾的死去活来,围观的村民纷纷拍手叫好。
经过一番折腾过后,龙王带着一身焦糊味回到了家。
他越想越生气,自己每天帮你们镇河治水,保佑你风调雨顺。村民们却恩将仇报请来高人道士对,我施法不就吃了你们一些家禽家畜吗?又没有伤人?。
于是第二天龙王便施法降下大水,洪水淹没了村庄,暴雨毁坏的农田,短短一天,两岸尸横遍野,生灵涂炭。
龙王觉得心中的愤怒得以发泄,便收回了法术。但他心里还犯嘀咕,我仅仅因为吃了点家禽,他们就这么大的反应,这次我这么一闹,他们会不会想出更狠的招数来报复自己?
但他没想到的是,就在大水退去之后,村民们连夜在河边修筑了祭坛。
第二天一早,成群的牛羊被赶到河里祭祀,甚至还有一对童男童女。村民们一边磕头一边认错。
有点纳闷了,我当初吃点牲口,你们都这么生气,而现在我毁了你们的房子和农田,造成了这么大的损失,反而受到了你们的祭拜和尊重,这是什么逻辑?
其实这就是人性的铁律。古代有这么一句话,杀一人为罪,杀万人为雄。在人和人的交往中,合作在于共同的利益,而臣服则在于毁灭性。”
王铁锤说:“难道我做错了吗?”
林夕站起来拍着他的肩膀说:“你做的没有错。只是你没有向他们展示你的威严,让他们小视了你。不过这件事交给我。”
林夕虽然温言软语的安慰着王铁锤,但是他心中的火气是相当大的。他决定给自己的小媳妇儿出一口恶气。
身穿着淡青色裙子的王铁锤坐在椅子上,讲述今天所发生的琐事。
林夕嘴角噙着一丝微笑,认真的听着她诉说。他发现这个丫头是藏不着心事,高兴的时候喜欢摇晃脚丫,不开心的时候会蹙眉头,事无巨细在的脸色上都表现出来。
哪怕小白跟小红两匹果下马打架,这种小事情也是认真的给林夕叙述出来。
“家里需要买什么,你拿主意就行了。男主外女主内吗?”林夕微笑着对王铁锤说:“中午给我做几个好菜。我出去办件事情回来咱们好好吃一顿。”
“但有一个问题哦。我们家里现在钱不多了,你的家用究竟有多少呀?”蹙着小眉头扬着脸王铁锤看着林夕认真的说。
“我还真不清楚,等下我找管账的先生们打听打听。”
林夕根本没有缺钱的时候,以前他用钱都是有人给结账。
王铁锤突然这么一问,林夕知道是时候关心一下份例问题了。
王铁锤从林夕那里得到答案然后满意的点了点头,得意地晃着两条小短腿,眯着眼睛望着外面的院子,院子正沐浴在阳光下。
林夕离开了他居住的小院儿,三转两转来到了林长申的书房。
林长申这时正坐在书房里端着一杯茶水听着面前的几个管事在向他汇报事情。
他看见林夕朝他点了点头,示意林夕先在旁边坐一下。林长申仿佛知道林夕很会来找他一样。
林夕坐在桌子旁悠闲的等着林长申。
这时林长申对外喊道:“来人,上一杯茶水。”然后转头对林夕说道:“先喝杯水灭灭火。我先处理一下手头的事情。咱们兄弟有什么事情不能说的。”
这是底下的那群管事中,不知道是谁,阴阳怪气的说道:“就是啊,我们都得养家糊口,如何不能谈论了?我们这些穷管事可没十一公子富裕不但有府里的份例,还有盐场的分红。居然连我们一些吃食和粮饷都克扣。”
在座的这些掌柜的对铁作发生的事情虽然知道的不是十分清楚,但是大致具体怎么回事都是心中有数的。如今看着林夕替妻子出头,便一有两个老资格先后嘀咕道。
按他们这些管事的想法,而这十一公子有盐田的收入,居然还要插手铁作和船厂真是一点儿钱都不放过实在是太贪婪了。田掌柜的给他点儿教训,正好。所以他们的心理都是比较赞同铁作的那几个管事的动作的。
他们的想法隐隐是将林长申也绕了进去,他们都是林家的老人对林家的情况了如指掌。
知道这些庶子虽然有管家管事的权利,可是真正拿主意的还是府里的老爷和身为嫡子的少爷们。
这些庶子少爷们虽然对他们也有管辖的权利,但真正想处理他们,这需要府里的老爷,至少是嫡母点头才可以。
不过他们也了解林夕恼怒的原因。本来是想插手作坊捞一些油水,没想到船厂里的林家的管事们竟然敢跟他唱对台戏,居然还给他挖了个大坑把他的妻子埋了进去。
这如何不让林夕感到恼火?若是自己等人遇到这种情况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必定要让掌柜们粉身碎骨。
而像林夕这种找家长告状的小孩子气的办法还是比较容易化解的。那些掌柜看林夕的那稚嫩的面容便心里起了一丝轻视的感觉。
林长申先扫了在底下小声议论的那两人一眼,然后望着林夕,当即厉声指责道:“你们自己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他转头对林夕说道:“再说铁作那只不过是个小事,弟妹也不可能长时间管着。只是临时改造一下炉子而已。长旭没有必要,对此事这么认真。”
林夕看着和林长申汇报的那些掌柜们的神色和动作,心里也有了计较,然后他对林长申说:“我来找六哥只有两件事,我媳妇儿想买点儿首饰,但是家里没钱了。我想跟哥哥对一下账,看看我账面上还有多少钱。”
林长生这是说:“小事一件,正好账房李先生也在。加上你的那些钱去处和再坐的掌柜上都有关系。咱们正好统一的算一算!”
李秀传就是林长申所说的账房管事的名字,他也是林家的老人,他的父亲曾经在林海候在商队里做账房。
随着盐场的利润越来越大,林家便把他派来协助林长申来管理粮城的财务问题。可以说是粮城所有钱财必须从他那里走账。当然这样的人一定是林家的心腹,尤其是林家家主的心腹。
李秀传在平时一直拿着架子,根本把在这里掌总的林长申放在眼里,时不时给他一个软钉子吃。
李秀传听了林长申的话,连忙站起身来冲林夕所在方向躬手道:“11公子不要胡闹,如果你要缺钱的话,那你到账房去支取就好了。”说到这里李账房顿了顿,接着说。“哪怕公子账面上的钱不够。预支一些都无所谓。”
“毕竟账房的账目中多与各掌柜的交集很多,要是真的仔细查一遍,没有个十天半个月是查不过来的。没的因为一些散碎的花销,也没有必要如此兴师动众。”说完他从林家兄弟施了一礼,然后坐下来。
这时林夕两兄弟相互看了一眼,林长申面无表情的端起了茶杯。但是林夕这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按照李先生这一说,我自己查一查自己有多少钱,看看都用到什么地方,难道还要得到你的允许吗?”
“如果李账房觉得我提出的要求无理。我可以坐船亲自跑一趟琼州城,向爷爷亲自请来亲笔的命令。你看李账房这样可好?”
议事厅的众人闻言已是微蹙眉头,都纷纷担忧地望向林夕。
林夕这句话提醒了他们一个事实,虽然林夕给他们最直观的印象是一个神童。
虽然他考年纪轻轻就考上了举人,但是这些人都不认为林夕有什么大本领。毕竟林夕的年纪太有欺骗性了,那就是太年少了一些。
如果说读书读的好还有情可原,但是这些具体的事确实需要长时间积累和销售的,不是短短时间就能学会。
但是林夕也是林家的公子之一,而且他们使用的经费的来源都是林夕在盐场中的分红。可以说林夕直接控制着他们这些人的命脉。
林家老宅那边分走的银子,他们是一丝一毫都不敢动。
他们这些掌柜所能争取的只能是在这林夕的分红中争取最大的份额。
可是这些银子名义上都是林夕的私人资产,你使用林夕的资产还不让他查账,无论说到哪里,都是无法说的过去。
今天这些人聚在这里就是想利用铁作事件的向林长申施压,要求林长申给他们多拨一些银子。
但却没想到他们快要达到要求的时候,林夕突然间横插了一个要求,对他们所使用的这些人群进行查账。
这是铁做的大掌柜,田掌柜站起来说道:“难道十一公子是信不过我们这些给人家耽误了好几十年的老人了?还是说你想亲自掌控这些钱财,违背老爷的命令?”
“如今银钱分配的事情木已成舟,你要求查账此事意义何在?你分明是故意在胡搅蛮缠蛊惑人心虽然我们对小娘子有些不太礼貌,但你也没有必要借此事情想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吧。”
田掌柜看着林夕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以为他话的目的已经达到,便说道:“不如像小老儿做个合事的,此事作罢,李账房那里给公子支5000两银子,足够这一段时间的开销等,如果日后缺少银钱使用,直接由管家向账房要就可以了。”
林夕看着田大掌柜心里在默默的想难怪他能在来了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完全掌握了铁作,这颠倒是非的能力确实是不俗。
先是将林夕指责成闹事之人,然后直接扣了无理取闹的一顶大帽子。然后又给出几千两银子。真是打一巴掌给一个在给个甜枣的的御下之道玩儿的炉火纯青。
林夕仿佛听从了田季堂的劝告,做到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跟李秀传对视,淡淡的回应道:“我今天过来就问你一句,这两件事你答不答应?
第一件事哪些银子给我媳妇儿买首饰,还要给小丫头买鞋子!第二件事就想查一查从盐场开始赚钱到现在,我到底分到了多少银子和这些银子都干什么去了?不知道李先生能不能让我如愿。”
林夕说完这些话,眼睛死死的盯着李秀传。经这些时日,林夕已然看穿李秀传这个人。
“公子要想查账当然没有问题。但是长旭公子这账目来往已经有很多长时间了,我们也需要时间整理。”
林夕回答道:“没有问题,你先提出两万两银子送到我长嫂的手中。既然我媳妇儿缺银子花,那其他几家也差不太多。”
这时李先生连忙说道:“库中没有那么多现银……”
林夕还没等他说出其他理由,便冷冷的打断了他的话,说道:“前天才入库20万两银子,还是绝林大师亲自押运。你不会想让我把当时押运的人叫过来跟你对质吧?”
虽然李秀传他在林家拥有极深的资历,亦拥有着家主这个大靠山,但是这个人并没有多大本事。他唯一的优点就是谨小慎微谨慎,但其实本人有一个极大的弱点就是没有决断性,而且耳根子比较软。
如果把这个人放在一个辅助的位置或者像账房这样的位置上,那他绝对是个适合的人才。但是如果把它放到决策者或者主事人,那他一定就会坏事情,因为他无法马上做决断。
而林夕的这一问,他表现出来的慌张的表情却印证了林夕的判断。
李秀传的慌张并不是因为他心里有鬼,也不是他手中的账有问题。而是他无法立刻做出一个是否答应的决定。
他那种下意识的拒绝其实只是账房的一种通病而已,就是不想随意的把自己掌握的钱财放出去。只是一种本能反应,并不是说他不想给银子。
正是如此,林夕并不惧怕得罪于他,亦没有将他当成给自己做下马威的那些老人,他只是习惯性如此。
林夕之所以义无反顾的站出来,一是要打消李秀传的气焰。二是在粮城的这些管事人的面前一抖属于他林举人的威风。
说到底,他跟林长申毕竟是林家的公子,天然占着身份上的便宜。
那些管事虽然有实权,而且是林家的老人,毕竟是身为下属根本没有和他们对抗的身份。
平时林长申这个人很好说话,也敬重他们在林家元老的身份,对管理的力度有限。但是碰到林夕这个蛮不讲理的愣头青,让他们仰仗的一切都成了镜中月,水中花。
而且林夕的身份还十分特别,他是可以调动粮城之中的孩儿兵。而这些掌柜的虽然也有些心腹和保镖,但面对孩儿兵这个武装的群体,根本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
所以他们这时才反应过来,他们对林夕只能讲道理。如果玩横的或者蛮不讲理,林夕分分钟就可以把他们镇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