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最近一段时间心情不错,甚至可以说相当不错。
自从在寿张附近击败青州黄巾的主力之后,曹操在兖州的生活可以说是顺风顺水,前方有夏侯惇、曹洪、乐进等大将统军,破黄巾宛如砍瓜切菜,后方有张邈、陈宫组织后勤,粮草供应也不需担心,地方上还有荀彧、程昱这种名士大才治理,井井有条。
更别说,曹操最近还请来了陈留名士毛玠做自己的治中从事,早在曹操在东郡任顿丘令时,毛玠的大名就从陈留传开了,其人向来公正清廉,在陈留为郡吏时,更是受到上下所有人的称道,这种自己渴求了多年的贤才,如今和自己出则同车,入则同席,曹操的嘴角连着好几天都不带往下走的。
唯一的问题就是毛玠很是看不惯戏志才的放荡不羁,凡是有戏志才在的场合,毛玠都会避席而去,有那么几次,搞得曹操很难受,不过好在戏志才不是个会计较这种事情的人,甚至于有的时候他还会把毛玠追回来之后,自己再大摇大摆地离开。
对此,曹操虽然头疼,但也觉得无伤大雅,只要两人能尽心辅佐自己,这些都不是事儿。
心情大好之时,曹操就喜欢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曹昂和曹丕,到处游山玩水,吟诗作赋。
虽然麾下官吏也劝阻过,但曹操向来以自己年轻时也做过游侠勾当,舞刀弄槊不在话下为由,强行跑出州牧官寺。
这一日,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曹操带着曹昂乔装打扮一番,抱起曹丕,两人便快马跑去沿着济水游玩了。
不得不说,年初时整个兖州还在为百万青州黄巾而人心惶惶,如今才几个月而已,济水浅滩处就已经有在水中嬉戏打闹的孩童了,看着这幅宁和美好的画面,曹操指了指几个正光着屁股互相追逐的小孩,笑道:“子脩、丕儿,如此美景,可有佳句偶得啊?”
曹昂在文学一道上向来没什么天赋,有限的精力全都用在了处理政务和军事上,如今看着几个光屁股小孩,憋了半天,只说出两个字来:“怡然!”
曹丕今年虽然才六岁,却是早早就开了蒙,如今已经是熟读诗书,犹好乐府诗歌,虽然还不能自行创作,却能背下来不少,此时曹操问起,曹丕卧在曹操怀里,转了转眼珠,说道:“临高台以轩,下有清水清且寒。江有香草目以兰,黄鹄高飞离哉翻。”
曹操摸着曹丕的脑袋笑道:“丕儿,这首诗说的是登临高台,眺望台下溪水流淌和芬芳迷人之兰花,远见有黄鹄高飞,乃是以动景写静景之优雅,而后再引出最后两句……”
曹操还没说出,曹丕抢答道:“关弓射鹄,令我主寿万年!”
曹操笑着点点头:“嗯,此言一出,诗作者心中对身前美景之眷恋,感慨人生之短暂,跃然于笔上,眼前原本幽静的景色,也仿佛被其注入了自身的生命一般,变得鲜活了起来,尤其是关弓射鹄四字,人与景便融为一体了!”
曹丕自然是不懂曹操所发出的这些感慨,只是天真地说道:“大人,我还以为这最后一句是说要把黄鹄射下来,献给诗人侍奉的君主,期盼君主寿祚长久呢,我刚才还想让大兄也弯弓射只水鸟过来,献给大人呢。”
“此主非彼主啊,丕儿!”曹操哈哈大笑起来,又看向曹昂:“子脩,听到没有,丕儿想吃烤水鸟了,咱们去射几只来!”
“分明是父亲嘴馋了。”曹昂摇摇头,抽出身后的短弓来,“父亲陪着丕弟稍待,昂儿去去就来!”
说完,曹昂高啸一声,驭马奔向河边,刚刚还在互相追逐嬉戏的那些孩童们,见到曹昂策马奔驰,也不觉得害怕,也不哭闹,反而各个对着曹昂欢呼起来,仿佛是看到了自己心目中的偶像一般。
不知是不是这些小孩子激励了曹昂,曹昂回头冲着这几个孩子一笑,咬住马缰绳,背手弯弓搭箭,顺着马势,曹昂稳稳地瞄好了正在水岸边休憩的一对水鸟。
“嘣”的一声弦响,一支快箭射出,正正好好从一只水鸟的脖颈处射入,从另一只的头上射出,曹昂驱马赶到,大手一张,把这两只水鸟收入手中。
曹昂勒停胯下骏马,转身高举起那对水鸟,远远地向着曹操和曹丕打招呼。
曹丕看自己兄长如此神射,不由地坐起身子又是拍手又是欢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