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高手如云。
尤其是边军精锐士卒。
大庸有一句流传甚广的老话,是这么说的:“龙盘江湖,虎踞禁中,八边英豪众!”
说的是天下间的高手以江湖与天子的皇城和禁军之中为最,这两个地方潜藏着的高手,最是高深莫测,不可揣度,你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突然蹦出一个闻所未闻的大高手来。
但若论高手最多,那么一定是大庸八大边军。
在姜盛眼里,这顾安就是一个五境武者。
在外边是难得,可在军中也就这样。
边军之中高手众多,五境以上的也不至于满地都是。
但三百多万北庭边军,挑出万把个来轻而易举。
尤其是能成为百人将的,十个里有六七个是五境,那是一点都不奇怪。
比武较技,刀剑无眼,哪有不伤的?
再说了,即便没有伤着,这顾安是将军请来的,落了他的脸面,也是落将军脸面。
好做不好说。
将来可不好向将军交代。
姜盛本是有意看他如何应对,可此时顾安说出的话,却激怒了所有人,包括姜盛。
大步上前,冲着顾安须发皆张:“顾校尉!这话说得太过了吧?”
虽是瞪眼怒目质问,但却同时伸手制住下边黑甲兵们的爆怒蠢动。
这还能忍?
这大胡子看着糙,但实际上心细得很,脾气也不似他长相一般火爆。
顾安暗道。
要不然这会儿也不会是质问,该是任由士卒找自己麻烦才对。
面上笑道:“顾某为人迂直,说话不会拐弯抹角,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已经来到高台下的谢灵飞几人,脸都白了。
你还为人迂直?
快别闹了!要死人的!
“将军!”
那百人将此时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叫道:“顾大人欺我暴虎军太甚!还请将军允许标下向顾大人讨教!”
“大胆!”
姜盛回身怒斥:“你可知道,依我军中铁律,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百人将毫不畏惧:“将军!军中铁律,以下犯上,该当问斩!”
“但顾大人辱我暴虎军,标下愿以性命证我暴虎军威!”
姜盛冷笑:“你当真如此不知好歹?若是顾大人伤了你,你非但性命不保,临死还得落一个丢人现眼,徒惹人笑!”
“好了,姜将军,也不必指桑骂槐。”
顾安笑着出声打断,朝下方百人将道:“你也不必叫了,嗓子疼不疼?”
“实话告诉你,你想跟我打,还没这资格。”
百人将大怒:“你……好,既然如此,还请顾大人赐教,今日标下愿以性命为大人扬威!”
“我的威,还用不着你来扬。”
“你不是不怕死吗?行,我倒想看看你有多不怕死。”
顾安指着下边的许江达道:“这是我一个随从,本来是个江湖草莽,有几分身后,跟随我也学了几手粗浅把式,让他陪你打。”
百人将此时已经青筋勃发:“顾大人!你既是将军亲点上位,若有上命,标下不敢不尊!你若要标下之命,一句话罢了,死则死尔!如此却未免辱人太甚!”
若说之前是听命从事,要他挑事。
此时在他看来,却是被人拿一个仆从来羞辱,已全然是他自己的事了。
若不血洗此辱,他哪儿还有脸在暴虎军中混下去!
“住口!”
这时,许江达也暴喝出声:“你区区一个百人将,不说我家大人乃方将军亲点,乃尔等上位!”
“就算只论我家大人官职,亦乃当今天子御旨亲封,中枢宰执诸公亲施大印的宣节校尉!岂是你一个小小百人将可以冲撞!”
“你以下犯上,妄图当众羞辱我家大人,你当只你有嘴,我等都瞎眼了吗!”
这一连串话语,只说得百人将面红耳赤。
也说不清是羞多些,还是怒多些。
“噫!”
谢灵飞捅了捅白楼子:“这老许可以啊,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关键时刻还真是条汉子!这口条也犀利!不愧是混过江湖的大侠!”
“那是!”
白楼子挺挺胸,与有荣焉。
刚刚被暴虎军下马威弄得有点失了的心气也重新拾了回来。
高台上,顾安面带笑意。
这老许果真不愧是他寄予期望的,他出身不好,即便当了官也很难找到几个能用的人。
许江达和他手下的那些江湖人是难得的人才。
不过是同样困于出身罢了。
只要给他们机会,未免就比名门世家、豪强大族子弟差了。
“老许,你敢不敢和这位暴虎军的猛将兄交交手?”
一个“猛将兄”又在暴虎军众将士心中的火加了一把柴。
包括高台上的姜盛等人,都将牙齿咬得咯咯直响。
这个姓顾的,手上本事不知道怎么样,这嘴上的本事却是见识了,真真能说死人!
许江达抱拳道:“大人!属下求之不得!”
“好,你便陪这位猛将兄打一场。”
顾安朝那百人将道:“猛将兄,我这属下都站出来了,你不会不敢吧?”
“……”
百人将面上青筋暴露,牙关紧咬。
此时他已经气得发抖,说不出话来。
便径直走了出来。
朝许江达重重抱拳,拔出腰间长刀。
又朝身后招了招手,便有几个黑甲兵过来。
这几个兵卒所执兵刃皆不同。
有长有短,其意不言自明,是让许江达自己选兵刃。
“请借刀一用。”
许江达选了一把和对方一样的制式长刀。
“请!”
两人手握长刀,摆开架势。
黑甲方阵之间的足有丈余,虽有些狭小,但军中厮杀,于毫厘方寸之间分生死,倒也不需另寻他处。
周围众多黑甲军卒都露出兴奋神色。
比武较技,本就是军中最为热衷之事。
如今更是个个期盼着那百人将狠狠击败许江达,好给顾安一个教训,好让他知晓暴虎军之威。
至于许江达能不能胜?
区区一个四品,在暴虎军中随便拉一个小卒,怕是都未必能比得过。
“他让你与我对阵,简直是不将人命放在眼里。”
“你不过一个仆从,何必为这样的人拼命?”
百人将也不知是真心还是也玩起了心理战,对许江达说道。
许江达嘿然一笑,瞬间又冷下脸:“住口!我家大人岂是你能置喙?”
“冥顽不灵!”
百人将怒骂一声,便沉声道:
“我所学乃军中武道,战阵杀人的刀,刚猛暴烈,出刀必见血,你可小心了!”
许江达也道:“某不擅使刀,不过也曾得我家大人传授几招刀法,亦是兵家杀伐之术,刀出无悔,有进无退,你也小心了!”
“嘿!”
百人将只当他是故意吹牛嘲讽,当下也不多言。
脚下一跺,尘土飞扬,人已连跨几步,如同一头猛虎般扑出。
眨眼间,挑起刀光已至许江达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