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轻兵袭许,就需明公在正面拖住曹操。此举,无异于是置明公于险地,换他独建大功。”
“退一步而言,就算明公拖住曹操,但雒阳附近有夏侯惇、曹洪等贼将。万一事不成,反被贼将切断粮道,又当如何?何况曹操之粮,尚可从兖州运来,岂能尽数切断?”
“公与既说颜良、文丑不能独任,何不让谋士随从。如此,便无后顾之忧。”
袁绍点点头,心中对逢纪此言更为认同。
郭图见逢纪言罢,明公有赞同之意。双眸一转,便以这出师第一功自许。
于是自告奋勇,出列作礼,也有话说。
“明公,元图之言,我以为可取。”
“我愿与淳于将军(淳于琼)一道,替颜良将军压阵。如此白马一道,万事无虞。”
“至于延津方向,何不让、让刘备随往。他久在军旅,与曹操交手频繁,乃是宿敌。有刘备在旁,文丑将军必能攻破延津。”
郭公则抢功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将刘备置于火上?
沮授、逢纪虽然知道郭图未安好心,但都没有出言阻止。大抵对于刘备此人,二人都不喜。如能借曹操之手除掉,便是最好。眼下郭图要做这恶人,沮授、逢纪求之不得。
袁绍果然被郭图说动,当即许诺两路同进。
一路以颜良为先锋,由郭图、淳于琼殿后,突袭白马。
一路以文丑为先锋,刘备领千余骑卒为辅,奔袭延津。
此行精骑九千,甲士两千,共计万余人。
由于郭图、淳于琼都从沮授手中分得都督一权,因此手中都有亲卫部曲。算上黎阳的五营兵马,以及田钧手上的士卒,步骑接近四万。
郭图趁机再献一计。
“白马城挡南下之要道,一旦支撑不住,曹操必亲率大军来救。可让颜良将军率部猛攻白马,我与淳于仲简领大军在后策应。”
“等曹操来救白马之时,颜良将军便后撤。我与淳于将军率军西进,与文丑将军、刘备同破延津。曹操知道后,担心被夹击,必定后撤。颜良将军再取白马,自然轻而易举。”
此计看似虚实,其实郭图还包藏祸心,他有在延津就势除掉刘备的打算。
“公则此计,虚攻白马,实破延津,大善。”逢纪点头应道,“明公,我以为可取。”
就这计策而言,沮授并未觉得不妥。只不过担心曹操麾下谋士众多,会被识破。
“明公,正面用兵,最好方正。在曹营眼皮子底下用计,只怕有被看穿之险。”
“譬如这虚实之计,若是曹操识破,便可反其道而行之。万一他佯装从延津渡河,却轻兵来剿白马,则颜良将军危矣。”
“窃以为南利在急,我北利在缓。实不如两路同进,以势凌人。渡河之后,沿途建堡,大军徐行。曹军不敢抵挡,只能节节相持,久之必胜。”
“沮授,休得胡言!”袁绍冷哼一声,心头大怒。
他还想指责,忽然喉间一痒,急喘起来。可惜袁绍未能忍住,手帕又没有及时取出,一口鲜血自嘴角溢出,被几人瞧得清清楚楚。
沮授、郭图不由瞪大双眼,露出满脸的惊讶之色,似乎流转的时光也在这一瞬间停滞。
逢纪双手颤抖,呼吸开始紊乱。他用拇指狠狠抠入食指关节,勉力抑止自己的震惊之情。
“无碍,死不了。”袁绍不急不缓地从袖袍里取出手帕,将嘴角血渍从容抹干,“孤年过半百,已知天命。所恨者,惟余汉室不平、曹贼不去也。”
“昔日若非孤施以援手,曹操当死数次。我屡屡救他,他却背恩负义,挟天子以令我。区区阉竖之后,不仅与孤同班共位,而且日有携贰之心,使孤深以为耻。”
“孤今日总领大军,睥睨天下。岂容曹孟德煽动群逆,津涂四塞?必与之速决,荡平中原。”
“孤意已决!颜良、文丑出兵之后,我自提精兵十万,与曹孟德决个雌雄。”
几人闻言,乃知袁绍已有恙。或许他急于决战,也是逼不得已。
沮授于是不再劝,郭图则心中不安,倒是逢纪已开始在心中为袁尚考虑了。
审配回府之后,对今日无辜被骂一事不能释怀:“荀谌一向低调,拿不到实凭也就罢了。那许攸收受贿赂,分明是亲眼所见,还想抵赖。”
正气恼时,管事突然扣门,递来一封匿名书信。
审配问不到送信之人,只能打开书信细读——许攸受贿于田钧,子侄私扣冀州军粮,换取其邺城田产温园、寒园。
寥寥不多的文字,叫审配阅后两眼放出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