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章:一悲一喜一跪拜(1 / 2)正德九年首页

大周正德九年七月二十三,清晨。

小太监金桂昨晚没睡好,从陆府回来已是鸡鸣时分,囫囵眯了半个时辰,便又被叫到御前。

他站在长乐宫外远眺,感叹深秋的天变让人猝不及防,昨日尚且艳阳高照,一夜过后却已是彤云密布,天空中一派阴沉的铁青色,像极了今早皇帝的脸色。

“陛下!不能再打了!”玉樨下,中年男子死死拉着正德皇帝的衣袖,伏地求饶。

皇帝一脚将他踹开,一抬手又是一鞭挥出。年轻人周身光溜清洁,只余一条薄薄的亵裤,金丝缠绕的马鞭重重落下,背后本就罗织交错的血痕,又添一条。

“啊!父皇!父皇!儿臣知错了!”太子杨乾元吃痛跳了起来,一个箭步躲到中年男子身后,慌道:“裴卿,救救孤!救救孤啊……。”

“陛下!”中年男子不顾一切地扑上来,抱住了皇帝的腿。

“裴纶儒!”皇帝怒吼:“别以为你是宰相,朕就不敢治你的罪,撒手!”

“陛下!”

“放肆!”皇帝盛怒之下挥鞭。

“啪!”马鞭重重落下,却不偏不倚正摔在裴纶儒的头上,当朝宰相的头冠被一鞭子打飞,脸上也浮起一道猩红的血痕来。

殿内忽然安静下来。偌大的长乐宫里静悄悄,君臣二人,一站一跪,相面而对。

“裴卿……”皇帝手一凝,颤声道:“你这是何苦呢?这逆子如此作为,若不惩治,以后谁还敢为朝廷做事?”

“臣怕殿下被陛下活活打死啊!”

太子杨乾元见裴纶儒披头散发,满脸血污,心道父皇这是下了十成力啊。终是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裴卿,待会儿佑庭前来,朕当如何?”君臣二人坐在玉阶上,皇帝小心帮着裴纶儒擦拭面上血污问道。

“大舅哥为了妹妹往后的幸福,派人吓了吓未来妹夫,有何大惊小怪?殿下千金之躯,打也打了,陛下还要如何?”裴纶儒慢悠悠说道,一开口便给此事定了性。

家事而已,一家人哪能说两家话?

长乐宫外,金桂远远看见陆佑庭走来,赶紧一路小跑迎上去。陆佑庭深得帝宠,他不敢怠慢,笑道:“陆将军早安,陛下已等候多时,此刻太子,裴相俱在。洒家带路,将军请!”

“有劳金内侍了。”昨晚陆绣虽是裴氏叔侄所救,可金桂一直在暗中保护,陆佑庭也难得客气了一句。

“老陆来了!朕对不住你啊!”见着陆佑庭推门而入,皇帝拉着裴纶儒起身相迎,裴纶儒一不留神,险些拽了个趔趄。

陆佑庭见他的惨样,诧异道:“裴相,您的头……”

裴纶儒朝一声苦笑,朝着殿内一努嘴,陆佑庭顺眼看去,却见太子杨乾元正瘫跪在地上,软塌塌的,一脸的丧相。

等到近前,见着太子背后犬牙交错的鞭痕,陆佑庭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陛下!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他一面痛心疾呼,一面抄起散落的锦袍,小心披在太子身上。

陆佑庭与皇帝私交甚好。当年皇帝还是长乐王的时候,为先皇不喜,又被其他皇子派人追杀,唯有陆佑庭常年陪伴。两人相扶相携,才走过了那段波澜辛酸的岁月。

此期间,太子杨乾元出生,陆佑庭亦是对他倾注了许多感情的。

裴纶儒见他神情真切,便朝皇帝递了个眼色。

皇帝心领神会,抬声喝道:“孽子,朕让你起来了么?”

只是苦了太子爷,刚被陆佑庭扶起来,便又被这声断喝吓得双腿一瘫。得幸陆佑庭眼疾手快一把架住他。

杨乾元不敢动弹,他双脚耷拉着,瘫在陆佑庭怀里,眼里已泛起泪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