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个大臣的幕僚指使的暂且不论,总逃不出北党那几位三、四品官员。我们接着说皇甫兄你的事。”裴茳暂且撇开这个问题,继续道,“你家下人唤你为三郎,那么上面必然还有两位兄长。而你作为皇甫晖的质子,也必然是最不受令尊喜欢的那位。说不好,还是个妾室所生的庶子。”
裴茳的脑中顿时闪过了后世影视作品中的无数画面,什么庶子逆袭啦,豪门恩怨啦,兄弟成仇啦……都特么的是扯淡。在封建时代,嫡庶之别犹如天堑,是稳定宗族社会的基础,基本不会有庶子逆袭的生存土壤,庶子从他一生出来,就注定了要一辈子仰望嫡子的命运。
以后世的窃国大盗、“北洋鼻祖”袁世凯为例。在其生母亡故后,彼时已经权倾天下的袁世凯想将母亲与父亲合葬,但是却遭到了嫡出长兄袁世敦的强烈反对,理由就是袁世凯的生母是妾,而自己的生母是妻,袁世凯就算官再大,身为侧室的生母也没资格跟老爹合葬。最后袁世凯不得不妥协,将母亲另葬他处。这就是千年不易的祖宗家法,不可动摇。
“皇甫兄是庶子?”看出皇甫继盛眼里露出的悲愤与不甘,裴茳啧啧几声,“着实可惜了,皇甫兄玉树临风满腹才华,就因为是个小娘养的,竟被当作弃子留在京师当人质,这是何等的残酷……唉,天道不公,造化弄人啊!”
“别说了……求你别说了!”皇甫继盛眼中突然流下泪来,趴伏在地上苦苦哀求道。裴茳毫不客气地揭开了他的伤疤,登时让他痛不欲生。这样的痛,远比先前被裴茳掌掴和鲁重楼脚踢,更让人悲愤和残酷。
然而此时的裴茳只觉自己灵感如潮,思如泉涌,正是表演欲爆棚的时候,哪里肯停下来。
“明白了你的处境,就能清楚你的动机。庶子惨啊,当了质子的庶子更惨!一举一动受人监视不得自由不说,最惨的是生命安全得不到保障,也基本没什么前途可言,将永远生活在胆战心惊之中,令尊稍有异动,你的人头就要被挂在城门上示众。”
“所以,为了改变自己悲惨的命运,你就想着要靠自己搏上一搏。你的不甘,你的愤怒,落在北党有心人眼里,恰好给了他们一个利用你的机会。找你的人,肯定跟你说了,如果你能帮他们搭上宋胖子这条线,就会给你自由,或者给你一个升迁的机会,或者放你回江州……总之是帮你改变如今的命运。”
“你必然是知道这件事是不妥的。这件事一旦做了,将会给令尊造成无可估量的影响。可是,你不仁我不义,你不能独自在京城里白白等死啊,所以为了你自己,还是义无反顾的背着令尊来勾搭宋胖子。”
裴茳顿了顿,道:“还有另一种可能。北党中人也许会蛊惑你说,这是令尊加入北党的一个机会。只要你做了这件事,令尊就无法选择了,只能顺势加入北党,而你作为与北党接触的中间人,你的地位对于令尊来说,也就不再是那个可有可无的弃子。皇甫晖出自魏博镇,从根子上来说,本来就应该与北党站在一起。有北党作保,事后自然会想办法把令尊从这件事中摘出来,重获皇帝的信任……”
皇甫继盛痛苦道抓着自己的头发,看着裴茳满是惊恐之色,口中喃喃道:“你不是人……你是个妖魔……”
裴茳兴致勃勃地转过身来,望向宋胖子道:“说完了皇甫继盛,我们再来说说你……算了,你就是头蠢猪。被人利用而不自知,你叔祖若是知道你跟一个逃北武将的质子混在一起,估计回去之后就要将你的腿打断!”
那宋胖子依旧是一副浑浑噩噩地模样,裴茳说了这么多,也没意识到这件事对宋齐丘来说有多么恶劣的影响。心中只是想着,这少年口水四溅地啰嗦了快半个时辰了,为啥皇甫继盛越听越害怕?不就是出来寻花问柳饮酒取乐么?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之事,有啥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