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梅宴那日,老天仿佛格外青睐翊府,散去了连绵近一周的雨雪,天空湛蓝,暖阳灿烂。
宴会在傍晚举行,赴宴的准备却是从清晨就开始了。
一大早,婉秋便忙里忙外。
凝冬死后,她成为临雪轩唯一的大丫鬟,院中杂务尚有管事嬷嬷帮忙承担,但顾银韵的贴身事宜,就要由她全权负责了。
出行的衣物、随行的物件,还有伴行的人手,以及车马协调……
桩桩件件,把婉秋支得团团转。
与她相比,身为主子的顾银韵就格外清闲,起床后稍作洗漱,便悠哉地在窗边用早膳。
“那枚点心看着爽口,拈一个喂我。”
哦,就是有个祖宗需要她伺候。
“有手有脚的,就不能自己拿吗?”她嗔了一句,还是拈了枚糕点塞进季寰嘴里。
那日她谎称府里有鬼——本只是句用来打趣的玩笑话,谁知季寰死捏住不放,说什么也要从行云殿搬到临雪轩来住。
她百般推脱,季寰就是不应。
后来好说歹说把季寰劝回到书房,以为事情总算能告一段落,不料到了当夜,临雪轩来了一群杂役小厮,不容分说地把季寰在行云殿的用具全都搬了过来。
那些臭男人用过的桌椅书橱一进屋,她原本宽敞舒适的卧房顿时就变得狭窄拥挤起来。
她很不待见季寰的那些东西,但木已成舟,她只能想方设法减小自己的损失。
譬如说,那么多家具都搬来了,何不把行云殿的床也一起搬来?
她这么一提,季寰便换了副嘴脸。
说她的房间太小,而他的床铺太大,为了节约空间,他俩在一张床上挤挤就行。
顾银韵是不愿意和季寰“俩”来“俩”去的,可说到底,两人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外面不但有许多人盯着,还疯传他们情深蜜意、如胶似漆,不日帝国将有小皇孙诞下。
她若嫌弃得太过明显,被有心人宣扬出去,势必会引起一场议论。
引起议论,就不得不做些事情去平息,顾银韵是讨厌做这种麻烦事的,再则……
季寰表现得还算老实。
说睡觉,就只是睡觉,除了偶尔会把她抱个严实,从不动手动脚做些逾矩的事。
于是顾银韵左思右想、半推半就……
就容忍季寰在临雪轩睡下了。
“没尝出味道,再拈一个来。”
桌案对面,季寰尝了块糕点,嫌弃地挑了挑眉,说味道太淡,使唤顾银韵再拈一块扔他嘴里。
“淡就别吃啊。”顾银韵怼他。
手上却很是乖巧地又拈了枚糕点,递到了季寰唇边。
季寰其人,在饮食方面很不挑剔,可以说是什么都吃。每日清晨配粥的糕点,种类繁多,季寰却看了每一种都觉得爽口,都想要尝尝。
但另一方面,他又懒惰得令人发指。
无论糕点摆放得是远是近,他都绝不会自己动手去拿,而是指挥顾银韵拿了喂到他嘴边。
日日如此,顾银韵早就习惯了。
嘴上不爽,手上却总会下意识地帮忙把糕点递过去。
她拿爱耍小孩子脾气的季寰很没办法,对比之下,她甚至有点怀念以前那个不苟言笑、总摆一张臭脸的季寰。
冬至夜季寰错吃的那剂药,残余的影响也太久了些。
今晚赏梅宴上见到六皇子,她一定要抓住人仔细地问一问,对于季寰眼下表现出的症状,还有没有补救的办法。
“再拈一个来。”季寰不知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