辕车多马儿少,戏忠贪图省力,没有让人单独的腾出空的车厢,在食用半数的粮袋上,铺上几层麻布,权且留下了一人宽的间隙,空处虽然不大,足以让戏忠挪腾辗转。
鲜于银看到戏忠坐直了身躯,依旧是半倚在车上,浑然没有以往所见官员文人般守礼,倒是与市井偷懒贪睡的闲汉有相似之处。
看戏忠的模样,分明没有招呼辕车停下的意思,俨然是让鲜于辅和鲜于银,如方才马伦般,徒步跟随在辕车旁侧。
戏忠将水囊系上,以手向鲜于辅摆了摆,道:“你既还有军事,不必在此徒然耗费光景,我与你家兄弟,私聊多一会儿。”
鲜于辅有些诧异,不过想起戏忠行事手段,说不得有什么打算,便向戏忠拱手告退,转身之时,以眼色示意鲜于银好好应答,见鲜于银微微点了点头,才直向前军走了过去。
待到鲜于辅走开,戏忠沉吟片刻,笑道:“我对幽州的局势,知之甚少,这燕国的事情,怕是一时半会儿也说尽,嗯,我有些问题,你若是知晓,就尽数告诉我,若是听别人说的,你也须知会我来源,如此可好?”
鲜于银见戏忠颜色极好,不是性情古怪之流,当下点头应道:“末将定如先生所愿。”
随后时间,戏忠再没有客套,直当的以发问的方式,让鲜于银应答,鲜于银说话时,戏忠只是听着,等到鲜于银说完,才会说过下一个问题。
这其中所问,不止包含了燕国现今的官员,城防领军之人的出处,还有周边的郡县,村落,甚至是邢举戍军的士卒由来,作息时日,都问了些,当涉及到戍军作战细节时,鲜于银本打算将以往的战绩,挑选几件得意的漂亮事,说于戏忠听,却不料,戏忠扬起手打断了鲜于银的讲述,再问出下一个问题。
让鲜于银奇怪的是,戏忠似乎对燕国附近郡县,尤其是与渔阳郡交界处,问的极为详细,鲜于银虽是疑惑,还是尽所知而答。
从始至终,戏忠说话的语气,就似城池门前盘问往来行人的门卒,例行公事的隔阂扑面而来,这等毫不掩饰的疏远让鲜于银心中很不舒适。
鲜于银告知戏忠,去年时候,因为公孙瓒倾幽州兵力与袁绍争战,燕国靠着幽州西部边界,时常受到乌桓外族掠骑的滋扰,一边要为戍军输送辎重,一边又被公孙瓒派来的士卒催粮,心力憔悴之下,郡守积劳成疾,死在任上。
自那时起,燕国便没了郡守,邢举听闻此事,经常派遣士卒去燕国巡守,征讨滋乱的流寇,这一年间,燕国没有经历大的战事,因为戍军的缘故,燕国境域,无人敢生事,百姓因此而受益,对邢举十分感激。
说到此处时,鲜于银看到戏忠脸上,竟然有了变化,微笑时还间或若有所思的点头,目光虽然没有望着鲜于银,却是直视前方,显然是在思虑着什么。
鲜于银的心中顿时有些炙热。
想起方才,不管是鲜于辅还是刘和,乃至刘策,对戏忠言语中都有敬意,便是鲜于银到来时候,戏忠没有出面,兄长还要亲自引着自己去寻过戏忠,戏忠的重要程度,可见一斑。
鲜于银是经过战阵厮杀的,早在交谈的这段光景,暗中看过戏忠的双腿双手,根本没有受伤的模样。
从前军看到中军,连刘和都是以双脚行走,整个军中,唯有戏忠一人,坦然的躺在辕车上,这戏先生的地位,应是在整个军中排在第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