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少安又回到自己的窑洞里。少平不在家,所以窑洞就他一个人住,很清净。
家里的人都知道他有心事,所以也没有人来打扰他。
少安主要在考虑两件事情。一个是他和润叶的关系。少安已经明白了田福堂的态度,就是让他远离润叶,可是他真的不甘心。
如果润叶没有告诉他,喜欢自己,那么少安可能就在条件稍微好点之后,找个要彩礼少的,不嫌弃他家里穷,愿意和他过日子的女人结婚。平淡地过完一生。
可偏偏润叶喜欢他,还告诉了他,他怎么可以轻易辜负。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可是让润叶来家里,跟着他吃苦,且不说田福堂愿意与否,他自己都不愿意。他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给润叶。
所以他一直在为难。
另一个问题就是家里的光景。他之所以十三岁就退学,就是希望可以帮父亲撑起这个家,可是十年了,并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家里的光景还是那么差,不过自从去年他开始学习兽医,包括润生带家里做点生意之后,已经改善了很多。
他真的想有更多的机会,赚更多的钱。那样他就可以给润叶幸福,也可以堂堂正正现在田福堂跟前。
可是思来想去,并没有什么好办法,现在的环境不允许个人做什么生意。
最终他才发现,一切的问题到了最终,都落在了钱上面。这一刻,他真想一出门,就能捡到一叠钱。
可惜只能想想。
可是,真的单纯是钱的问题吗?好像也不是,钱只是一部分,农民的身份问题,也是大问题,如果他自己端的也是公家饭碗,估计问题也不大。可是这个转变在这个时代,似乎也很难。
就这样,孙少安,躺在炕上,翻来覆去,迟迟无法入睡。
一方面是他下午睡了一觉,更多的是因为心烦。
而且有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就摆在他的面前。那就是要不要按照田福堂的要求,去学习制砖技术。
虽然这就是田福堂对他的一个警告。
只要他愿意承诺,不去打扰润叶,也不痴心妄想做田福堂的女婿,相信田福堂才不在意他去不去学习技术,甚至可以继续舒舒服服地做他的兽医。
但是他不甘心就这样屈服。主要他不甘心放弃润叶。
可是如果不去,他相信田福堂还会想其他的办法来为难他。
就像今天下午,因为他没有答应去学习制砖技术。田福堂就蹲在村口,等着父亲孙玉厚,通过父亲给他压力。
而且,田福堂真的会把他的满工分,给取消掉,以田福堂在公社和村里的能量,这并不是困难的事。
低头投降,他心里不甘。和田福堂对着干,又会影响家里刚刚好起来的光景。
思来想去,只有一条路,那就是去学习制砖技术,其他的事情慢慢说。
虽然这并不是田福堂希望看到的,但是他就是不能让田福堂如意。
在想清楚之后。孙少安终于在不知不觉中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孙少安就去村委会找田福堂。
表现得既谦恭,又大义凛然。当着村委会所有人的面,向支书田福堂表态:
感谢支书的信任和培养,他准备去学习制砖技术,学成归来,就把村里的砖厂给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