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伴随着一声声挤压,轻若无物的坚冰再次在镜流手中凝结为剑。
持剑指向丹恒,镜流缓缓开口:“丹恒,作为罪人没有资格审判你的罪业,但来此之前,有人劝我不要手下留情,再三思索,我认为自己应当给予你临别之际的赠礼。”
“在此之前,有一句话我要告诉你,丹恒。”丝丝寒气从镜流口中吐出,“你永远也无法逃离饮月,因为他是你的起点,他所犯的罪业将长伴你的前路,如影相随,直至入灭……”
“这是事实,也是我对你的祝福。”
说完这番话,没有在乎丹恒的反应,镜流又将手中寒芒对向另一边的刃。
“至于你,刃……这的确是个好名字,在没有止境的余生里,你只能在杀与被杀间徘徊,求索自己的埋骨之地。若非如此,你便永远无法消解应星的悔恨。”
“放心,我自然会遵守当初约定的报酬,但结果是否会如你所愿,我想, 命运的奴隶应该告诉过你了……”
镜流很清楚,想要以人间之剑斩杀不死神使的血肉,简直难如登天。在教导男人剑术的过程中,她曾尝试了无数次,但结果终究是以失败告终。
那团血肉犹如怪物般将男人从死亡中带回,即便挥砍了数万遍,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哦不,的确有一些改变,至少在这一遍又一遍说是教,实则泄愤的教学中,男人记住了落在身上的每一剑,以及自己身负的罪孽。
面对镜流的答复,刃的眼中充满了固执:“他的确说过,但你依旧欠我一剑。”
一旁的景元,感受着周围剑拔弩张的范围,和相视而立的三人,最终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明明是云上五骁最后的道别,却有人再也无法到场,即便是到场之人,却也不复曾经的融洽,而是彼此被各自的罪孽撕得四分五裂。
如今这番景象,没有酒,没有欢声笑语,甚至没有他景元说话的必要,有的只是满满的苦涩,有的只是不尽人意。
“呵……”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景元仰头轻笑了声。
一旁的彦卿看见此状,心中满是诧异,明明是这般悲伤心痛的场景,为何将军又笑了?
正当彦卿欲言又止之际,宽厚的手掌抓住他的手臂。
低头看着彦卿,景元轻声说道:“该走了彦卿,当初我许你解惑,如今你也应该明了,接下来这里的战斗,不包含你我……”
“嗯……”
彦卿复杂地看向景元,老实地点了点头。
没有理会其余三人的反应,原本离龙尊之像最近的景元带着彦卿与众人一一擦肩而过,向着显龙大雩殿之外走去。
望着景元缓缓走向下方的阶梯,丹恒眼中满是错乱,对方先前还一脸认真地让自己回忆,为何此时此刻又在这告别之时离开?
他抬起手想要叫住对方,但很快又默默放下,因为他想不出自己有何立场挽留挽留景元。
“他就这么走了?”
同样注视着景元离去,刃双手抱在胸前,仿佛这一切对他而言并不重要。
“嗯……”
镜流平静地点了点头,她没有料到景元会在此刻突然离开,即便这最后的聚首是由她发起的,但若景元执意要离去,她同样没有理由阻拦。
对于景元的离去,三人没有任何挽留的动作,或许他们其中的某一个主动叫住对方,就不会是此时这种现状了。
但他们依旧什么都没有做……就好像他们自己当初认为景元什么都没做,什么都不说一般。
明明后者才是最了解这所谓代价之人,但他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在背后默默承受。
“他累了……”镜流迟疑地开口。
她终于看出了景元离开时肩上的沉重,那个当初他们之中年纪最小的孩子早就消失不见,那唯一一个还在留守着众人美好过去的人……
似乎早已满身疲惫,不想再做这吃力不讨好的无用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