嬿婉走出院子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
“令妃娘娘,那臣妇就先回家去了。若是您有什么事,直接去给臣妇传个令儿就是了。”
嬿婉转身看向身后的茂倩,道:“好,天快黑了,你赶紧回家去吧。”
嬿婉看着茂倩走了,这才上了轿辇。
她抬头朝前望去,只见一轮红日正在慢慢地西坠,霞光从地平线晕染开,将天边的云彩染得通红一片。朱红色的宫墙和深绿色的瓦片,衬得这夕阳美极了。
她怔怔对春婵道:“从前我在四执库的时候,最怕黄昏了。那个时候嬷嬷们都做完了一天的活计,她们有时候受了主子们的委屈,就来为难我们,我连反抗都不敢……”
“如今做了主子,我也能好好地赏赏这落日了。”
春婵心疼道:“主儿,苦日子都过去了,咱们现在,往后,过的都是好日子。”
嬿婉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点了点头,不再说话。等回了永寿宫,春婵伺候嬿婉换了衣服,嬿婉才对春婵道:“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呢?我在想,还好我没有嫁给凌云彻,即使我们当初两情相悦,他当真能好好对我吗?”
春婵算是嬿婉和凌云彻故事的见证者,她摇了摇头,道:“主儿,恕奴婢直言,凌侍卫实在算不上良人。当初您要凑四十两银子,凌侍卫只拿出了十两,他们侍卫的俸禄可比咱们宫女多多了。他又不知道攒钱,只知道有了银子就去买酒吃肉,这样一个男人,实在是不适合过日子。”
春婵给嬿婉捶着酸痛的肩膀,继续道:“还好您和他断了,您要是真嫁给了他,不知道过的什么苦日子呢。”
“奴婢说个浑话,皇上比凌侍卫好一百倍,一千倍!虽然您不是皇上的正妻,但皇上什么时候亏待过您?逢年过节的赏赐都那么多,更别说还有额外的赏赐了,皇上手缝里漏点儿金子,都够凌侍卫用一辈子了!”
嬿婉被春婵最后一句话逗笑了,“哎呦,你什么时候说话也这么好玩了?”她顿了顿,道:“你把凌云彻跟皇上比,未免有点太瞧不起皇上了。”
嬿婉严肃了神情,道:“茂倩今日说的那一番话,真是把我吓得不轻。原本我只以为凌云彻最多就是窝囊了些,没想到他竟然这么胆大包天,连娴贵人都敢觊觎。”
春婵疑惑道:“主儿,咱们要不直接告到皇上那里去,或者不告诉皇上,告诉皇后娘娘也行啊。这么大一件事,还是得告诉他们俩才行。”
嬿婉摇了摇头,道:“眼下没有证据,人证只有茂倩一个,至于那物证嘛,若是凌云彻和娴贵人咬死了不知道,又该怎么办呢?若是娴贵人反咬一口说我污蔑她,那就算皇上和皇后相信我,我也被泼了一身脏水了。”
她站起身来,望着窗外将黑未黑的天色,沉吟片刻,道:“我与娴贵人没有多大的仇恨,只是此事事关皇家颜面,若是她当真与凌云彻私通……那她便免不了死罪了。”
澜翠正好走进来,见嬿婉和春婵神色凝重,便好奇地问发生了何事,春婵长话短说地解释了几句,澜翠便恨恨道:“主儿,娴贵人那么瞧不起您,您竟然完全不介意吗?”
嬿婉诧异地看了澜翠一眼,道:“我介意什么?她瞧不起便瞧不起,对我有半分影响吗?更何况,她看不起的人已经当上了妃,她便依旧是个贵人,她只怕更难受了。”
她再次望向窗外,紫禁城四四方方的天,只有几只晚归的鸟儿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