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乌雀绕树三匝,无枝可依。
借着浓浓的夜色,村长家的傻儿子,迎来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
古言云,人生有四大喜: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霖,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其间凝聚着久别重逢的不易,绝地逢生的欣喜,珠联璧合美好和平步青云的机遇。对于普通人自然也是如此,但是如果是村长的傻儿子,却是另说。
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烛光满院,花灯结彩。喧腾的锣鼓声打破了宁静的夏夜,鞭炮齐鸣,昭示着隆重而又值得永远铭记的日子。
听说新娘是从城里来的小姑娘,上过大学,妥妥高材生级别,但是为什么愿意到这个穷山恶水交通又不方便的地方做新娘,自然无人明白,更何况新郎官居然还是村长的傻儿子。有人说,小姑娘一定是看上了村长家的地位,也有人说小姑娘是看上了村长家的钱,但终究只是坊间传言,不作数的,村民议论纷纷,众说纷纭。
一阵狂风吹过,纷繁的树叶在风中飞舞,唢呐的声音不绝于耳,新娘隆重登场。登场的新娘,并非款款细步而来,却是八抬大轿送上。
当掀开轿子的帷幕,看到的居然是一个被绑着的新娘!
只见她双手被缚于身后,嘴上缠着透明胶布,姣好的面容粉妆秀黛,顾盼转波眼,娉婷杨柳腰,如果是放在一般情况下,一定是个活脱脱的大美人。但是,现在的情况,新娘面容中除了惊恐,便是绝望。
送亲的队伍也是别致而诡异异常,玄色花轿被八个蒙面人抬着,蒙面人全身上下都被厚厚的白袍覆盖不辨胖瘦,就连头上也是薄纱覆盖难窥虚实。身后跟着十余个张灯结彩的人,一律玄色衣装,手持细长竹棍,上面缠满白布条。一路散去的不是漫天的花瓣,竟是纸钱!
厅堂之上,两位老人正襟危坐,想必就是所谓的男方家长了吧。只见坐在右边的老人,龟背蛇腰,两腮无肉,嶙峋的身形撑着一只硕大的脑袋,显得岌岌可危又摇摇欲坠。苍白的脸上没有胡须,一双眼睛冷冷的盯着台下,严苛而无情。
站在他身边的是所谓的婚礼“司仪”,那是一个青年男人的模样,容貌俊朗,气度翩翩,剑眉星目不显得正气十足,却是一股邪魅洋溢其中,让人不辨深浅。他左手持着一个古旧的铜铃,右手夹着一张灵符,身穿玄色道家道袍,祭坛立于身前。待到新娘在那几个蒙面人的簇拥之下进入厅堂,他大声喊道:
“吉时已到!有请双方新人!”
厅堂的另一边,村长家的傻儿子登台入场。只见他汉制婚服着身,玄色龙纹装饰,胸前带了一个大大的红花,头上盖着一顶绅士帽子,没有中西结合的相得益彰,倒是平添几分乱七八糟的不伦不类。新郎较之于新娘自然没有那种惶恐的神色,但也没有过多激动的情绪流露,因为———
他脸色铁青,眼白突起,分明就是一个死人!
道士司仪举起了手中的铜铃,使它发出叮叮咚咚的声音,口中也是念念有词,晦涩难懂,但不懂得也知道那是玄门口诀。忽然,他双目圆瞪,对着台下,大喊一声:
“一拜天地!”
两群人就簇拥着那个死透了的新郎和那个马上也要死了的新娘面朝厅堂之上,对着老人,鞠躬行礼。一个好似玩偶,随意被人驱使,一个好像深陷虎口的兔子,无助而惶恐。深陷虎口尚且一死了之,命归不轨怕是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