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英招呼儿子,又让陆元把拴好的杂屋门检查一通才进屋上炕。
她还是怕陆玉娇跑了。
为了节省,农村里晚上几乎不点油灯。
冬天又黑得早,干不了别的事。
……
夜渐渐深了。
土炕烧得正暖,窗外寒风呼啸着吹。
陆招虎轻手轻脚爬起来,踮起脚尖,偷偷出门。
他摸黑儿到了杂屋,冻僵的手指拼命解绳结。
“姐,你放心,我这就放你出去。”
陆招虎提着气说话,费力地睁大眼睛。
门里,陆玉娇也冻得嘴唇麻木。
她待的这屋没有炕,冷飕飕的,不过这些年的冬天她都是这么熬过来,早已习惯,抗冻。
“小虎,你的伤没事吧?”
“早不疼了。”
“对不起。”
“姐,这不是咱说好的吗?要是不这样闹出点动静,我娘只怕不相信我能讨厌你。”
两人隔着门板说话间,陆招虎也差不多快把绳结解开了。
可就在这时候,不远处的门忽然“吱呀”打开。
马英的声音响起。
“小虎?你怎么不在炕上睡着?”
“娘,我手疼,出来冻一下能爽快些。”
陆招虎也是急中生智,举起自己受伤的手。
马英的睡意都醒了,忙招手,“快给娘看看,怎么回事?”
陆招虎咬咬牙,趁着夜色黑,看不清,往自己的伤口处一摁。
“娘,又流血了。”
他走过去,马英立刻关心地带他进屋,点起了油灯。
杂物门口,解了一大半的绳子挂在那儿。
风一吹轻轻晃荡。
好险。
……
昏暗的油灯点亮又熄灭。
说话声渐消,马英和陆元的呼噜声重新响起来。
陆招虎再次从炕上爬起。
这回,他终于解开绳结,将杂屋的门打开。
陆玉娇冻得发白的小脸巴掌大,映着清幽的月光。
“姐,你快逃吧。”陆招虎鼻子一酸,让开身子。
如今紧迫,陆玉娇也来不及多说。
她接过陆招虎的那顶帽子,套在头上,“你自己好好的。”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跑出院子。
外头黑黢黢的,没有亮,也没有声响,像森然可怖足够吞噬一切的黑洞。
但陆玉娇一点都不害怕。
心底涌出的勇气支撑着她越跑越快。
……
村里的夜晚一片静谧,连狗都睡了。
忽然,马英愤怒且尖锐的叫声划破夜空。
马英起夜时总觉得不放心。
就算看到杂屋的门拴得好好的,心里头也七上八下。
于是她踮起脚,往破了洞的窗户里看了眼。
就这一眼,她瞌睡全都醒了。
杂屋里空空荡荡,哪有人影!
马英气得冲进屋,朝睡梦中的陆招虎甩了一个大巴掌。
她把陆元也扇醒。
“快起来!那死丫头跑了!”
陆招虎低声下气求情:“爹、娘,算了吧……求你们可怜可怜玉娇姐……”
“我可怜她?那谁可怜我?”马英翻了个白眼,把陆招虎锁在屋里,免得他再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