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不断地重复,围绕着他。
黑暗中,奥德里奇不断挣扎,想要逃脱,却是无济于事。
直到一个声音响起。
那是一段低沉的钢琴声,弹奏着温柔的摇篮曲。
声音像是从海上传来的,离得他很远,却又很近。
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心底的慌乱渐渐平息。
奥德里奇就像一个溺水的孩子,音乐的高低起伏,牵动着他的每一寸神经。
“妈妈···妈妈!”
睡梦中,奥德里奇发着梦呓。
路易斯修长的十指弹奏着钢琴,听到奥德里奇的梦呓,手指一顿,神色有些复杂。
连着两夜,路易斯不眠不休地陪伴着奥德里奇,照顾着他。
奥德里奇在第三天的清晨醒来。
阳光微斜,透过百叶窗折射在木地板上。
睡梦中听到的钢琴声在房间里响起,男人骨节分明的修长十指按动琴键,和煦的微光打在他宽阔的肩上,本来锋利的唇角轮廓,都仿佛被这温暖融化了,变得柔和起来。
他被眼前这温暖美妙的一幕迷住了,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背影可以好看到这种地步,奥德里奇一时间竟看的痴了。
直到路易斯弹完了一首之后,转身侧目看他,见他醒过来,便欣喜地上前,“奥德里奇,你醒了!”
奥德里奇注视着路易斯,像是第一次认识他,“路易斯。”
“你终于认得我了。”路易斯见奥德里奇终于神智清醒,认出了他,心中高兴。
“我怎么会不认得你呢?”奥德里奇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脑海中忽然回忆起了很久之前,他们第一次相识的情景。
路易斯第一次为他弹琴,他恍然想起,但在很多年前,他就听过路易斯的琴声。
那个穿着校服,善良单纯的少年,他记起来,路易斯在大学主修的是音乐,尤其擅于弹钢琴。
“奥德里奇,你突然晕倒,把我都吓到了。”路易斯忍不住问道,“究竟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
面对路易斯的疑问,奥德里奇却紧抿着唇,他不愿回答。
“奥德里奇,你不告诉我,我没办法帮你。”路易斯抓住他的手腕,柔和而坚定地望着他说道。
奥德里奇移开了目光,他在逃避。
路易斯无法勉强他,心中深感无奈。
奥德里奇虽然醒了过来,但他却依旧躲在房间里,除了路易斯之外,他不见任何人,也不和任何人沟通。
“先生,再这样下去不行。”安妮担忧道,“外面的流言沸沸扬扬,主人一直不露面,已经引起了不少的猜测,这样下去,主人的州长还当得成吗?”
安妮比任何人都知道奥德里奇之前为此付出了多少努力和心血,他实在担心奥德里奇会失去辛苦赢得的位置。
路易斯神色冷峻,目光深沉,“我会想办法的。”
夜晚,奥德里奇躺在床上。
路易斯将准备好的糖水,插上吸管,端到了他的面前,“喝点水吧,你的身体需要补充水分。”
奥德里奇盯着他,没有动作,也没有言语。
“奥德里奇,你知道我留在你身边,不是为了像照顾病人一样照顾你,我还有很多的事要做,你也是。”路易斯放下水,缓缓道。
奥德里奇那双墨绿色的眼眸泛起波澜,长长的睫毛如同蜻蜓翅膀微微扇动。
“十年前,你救下我的时候,告诉过我,只有弱者才会因无法改变的过去而沉湎悲痛,强者只会专注于创造未来。”路易斯道,“我想我们都认同,在我们之间不存在弱者。奥德里奇,我对你的尊敬,不是因为你是我的老板,也不是出于你的财富和权势,我欣赏的仅仅只是你本身而已,就像你欣赏这个如同机器人的我一样。”
路易斯的话,就像一记重锤,敲打在奥德里奇的心中,引起震颤。
“奥德里奇,让我帮你。”
路易斯那恬静温柔的目光,仿佛一缕微光照射进了他黑暗的世界,打破了他早已结成厚厚坚冰的心房。
奥德里奇的嘴唇嗡动张合,吐露出深埋心底多年的往事。
贝莉夫人是红灯街的一个妓女,年轻时美貌倾城,客人趋之若鹜,奥德里奇的出生是个意外。
他并没有父亲,贝莉夫人接过的客人太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但她仍选择生下这个孩子。
从这一点上来看,她是一个好母亲。但由于她的职业,奥德里奇童年的生活环境混乱不堪,全然被暴力和情色充斥着,他的性格也更偏阴郁。
唯一庆幸的是,他的母亲贝莉夫人对他极其疼爱,这种爱在岁月的洗礼下深深扎根于奥德里奇的心底,逐渐变得成一种痴迷的畸恋。
他厌恶着母亲的那些客人,当贝莉夫人年华渐逝,寻到了一个风月场的男人托付终身,也就是奥德里奇的继父。
奥德里奇对他极其憎恨,不单因为他抢走了母亲,而且因为他看着自己时那种贪婪又恶心的觊觎眼神。
那是一个炙热的午后,闷的令人透不过气来。
奥德里奇独自一人在家,遭遇了此生最大的一场噩梦,也彻底改变了他的命运。
母亲替他作证,他因自卫杀人而免于获罪。
但这次却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黑暗和邪恶,难以抑制的杀意翻腾涌动。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就变得顺理成章。
他杀的第二个人是母亲的客人,在他离开的时候,奥德里奇悄悄尾随,在一个僻静的转角处,从后偷袭,一棍子砸晕了他,然后握着棒球棍,不断地砸下去,在过程中,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