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按照约定,前往纺织坊做工。
纺织坊的人也没有交给他们很重要的活,都是一些只出力气就行的力气活,比如说倒掉染缸里的水、拿足有司星辰小臂粗的木棍搅合染料、将堆叠成山的蚕茧按层次分好盘并端到姑娘们的面前供她们绞丝。
这一个上午就和昨天晚上一样,很快就过去了,中午,把他们摁下来做工的那个女子出现了,并且用竹篮提来了午饭。
司北溟道谢后接过了,接过时很注意,连女子的指尖都没有碰到。
说实在的,司北溟的长相是普遍意义上的好看,不发号施令时眉宇不张不扬,温润耐看,就连胡南第一次看见他也觉得书中的翩翩玉公子走出来了,司星辰总觉得司北溟把父母长相的优点都继承了,当然,他自己也有继承,但这是全部继承和部分继承的区别。
女子长得也是世俗意义上的漂亮,两人站在一起,十分的搭合。
女子微微欠了欠身,着一袭红装便转身走了,转身时,被风带起的衣袖却蹭过了司北溟的手背。
司北溟直起身来,盯着女子的背影离开,直至消失在后院的门口。
“哇,不对劲,哥,你怎么回事?不会看中人家了吧?难怪那么爽快就答应留下来干五天的活呢,原来是在攒信任值啊。”
司星辰这会儿倒是头也不疼了,腿也不酸了,满眼都闪耀着八卦的光彩。
司北溟推开拱到自己面前的脑袋,“啧”了一声,“想多了,你想要嫂子还早着呢。”
他们打开食盒,有荤有素,有干有汤,很不错的伙食。
“昨天回家了,今天想吃热干面。”
司星辰叹了口气。
“那你还不如想一下苕面窝,药生尘会做。”
司北溟一边说,一边将筷子递给他。
司星辰接过筷子后,端起碗,正准备吃,又停了下来。
他夹起了一块肉,盯着肉看,这块肉,没煮熟,还带着血丝,但更引起他注意的是上面令他觉得十分眼熟的纹理。
应该不是经常见的,而是曾经看了一眼觉得非常特别所以记住了......哦,想起来了。
他掉下吞河泉的那天早上,他和药生尘在农田里帮农时,曾经有一对庄稼汉母子送过他们一块野兽的肉,上面有像浪花一样白色纹理。
更早的时候,是十一年前的冬天,他在猎户院子门口也看到过。
这种肉很少见,他曾以为是某种已经灭绝的动物的肉,时隔多年再也没有看到过,但是最近这种肉出现得相当频繁。
司北溟看到司星辰又在发呆,不满地用筷子尾巴敲了敲他的脑袋。
“怎么不吃?”
“这是生的吧?怎么吃?”
司星辰面露嫌弃,帮助刘备开拓蜀地的时候,也不是没遇到艰难的时候,也不是没吃过草,但现在他头晕目眩的,实在没法咽下还能滴下血珠的肉块。
“行军打仗的时候,一旦粮草断绝,剩下有什么可以进肚的大家都抢着吃,哪还允许你挑生熟?我们寄人篱下,别矫情,快吃。”
司北溟夹起了一口素菜放进口里咀嚼。
司星辰试图反抗:“啊?可是现在有吃的情况哇,就是这块肉的问题啊,它没熟诶,明明可以做熟的,哥哥,你以前不也说‘不要用更糟的情况去为连标准都没达到的事情开脱’嘛?”
“不吃算了,今后也别吃了。”
司北溟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变黑,对司星辰的话就当没听见的,司星辰也不敢再说别的,只好将这块被他拎了许久的肉放入嘴里。
比他想象的更生,只有外面勉强烧了一下,里面还完全是生肉的口感。
咬不断,还很黏,像在嚼刚从工厂里炼出来的橡胶,同时还有由内而外的血的锈味,出自人类自我排斥的反应,这种味道绝对够让人直接呕出来,但司星辰看了司北溟一眼,还是将勉强咀嚼过一遍的肉块给咽了下去。
咀嚼不够充分的肉块如是要把他的食道给撑开撑断一样落入腹中。
司北溟看着司星辰咽了下去,欣慰地笑了一下,同样也夹了一块肉放进口里咀嚼,察觉到肉的不对,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也咽了下去。
接下来的下午,他们重复着上午的力气活,其间就算司星辰好奇徐家的纺织工艺,偷偷从窗户往里看一眼都立马会有人过来关上窗户。
看来她们很看重自己的手艺啊,司星辰如此想着,很快就到了晚上。
晚上的饭,是和中午一模一样的菜,乍一看很好,但根本不能下咽。
眼见司北溟已经下了筷子吃起了青菜,司星辰就算再不愿意也得吃,跟着司北溟也夹了一筷子青菜,生吃青菜总比生吃肉好。
但司北溟已经先一步将肉块放入了他的碗中,看都不看他,说:“这些天恐怕都是苦力活,费力气,你多吃点肉。”
“哦哦,好的!”
得到关心的司星辰就像得到了嘉赏的小狗,很快就扒完了一碗饭。
后面的四天,就像司北溟想的那样,如法炮制地复制了第一天的工程。
到最后一天干完活,司星辰撑了个懒腰,宣泄一样拉长了身体:“他娘的,我终于干完活可以出去了!”
司北溟简直没眼看,说道:“你这话说的,像是终于刑满释放似的。”
“难道不是吗?在这里久了,桃花看都看麻了,每天都是那个样子,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天天吃,再好看的东西也不能天天看啊,我会审美疲劳的!”
司星辰抗议着,和司北溟做完最后的收尾工作,这时,榆木和红衣女子最后一次来到了后院。
“嗯,干的还不错,回去吧,没有要给你们的东西,我只是来做个通知的,本来嘛,报酬在一开始我就已经给你们了。”
红衣女子说完,挑眉指了指司星辰连续穿了五天的衣服。
她们没有给他们围挡用的衣服,连续五天,原本衣服的颜色早已被染料染得五颜六色了,跟手持画盘打翻在了身上一样,司北溟倒是还好,一身黑,不是很能看得出来,虽然这多少跟他本人比较注意自身有关。
司星辰“嘁”了一声。
榆木朝两人拱手道:“那,那么还请二位回家休息,明日早上,我,我便会带二位离开桃花源。”
“知道了。”
司北溟带着司星辰跨过院门准备回去,司星辰的头痛一直隐隐发作,跨过院门的时候,终于像是卸下了心里的一块石头,轻松了许多。
但红衣女子却在他们经过她时不经意地调笑了一声。
“看二位公子的皮囊,长得甚是不错,若是早些时你们肯用另一种法子来换二公子身上这件衣裳,也未尝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