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头”又开始延伸了,不知疲倦地引导胡南向它走去,反反复复无穷尽。
胡南甚至开始担心龙能不能走下去,毕竟是这样一条无聊无感的路,后来又觉得没得感情的路好像更符合龙的生活环境。
那便继续走自己的路吧。
“我们殊途同归。”
坚持,谓“坚强不息,并持之以久远”者,如果坚持不下去的话,就再期待一下,一定会有下一秒的转弯。
这个转弯口的周期不可预知长短,可能是以天为单位,也可能是以年为单位,但它一定存在,就像胡南脚下这条路的“尽头”终于出现了一个别样的轮廓。
过了多久?
胡南不知道,但此时出现的异样让他欣喜若狂!
长时间处在没有任何希望的黑暗里,心里的压抑已经积累到了极限,胡南毫无顾忌地大吼了一声。
终于把心里积压已久的孤独都倾泻了出来,无论前方是好还是坏,但有希望了,这个黑暗的地方不止他一个人!
胡南不禁加快了脚步,身体在紧绷到极点后松懈下来,双腿走到麻木,有些踉跄。
越走越近,轮廓是个人形,但它的双脚和这光路连在了一起,浑身也散发着光芒,就是个发光体,胡南不太敢确定,但他更怕它像这路的尽头一样往后退勾着他,所以他开始踉跄地跑起来。
人形发光体离胡南越来越近,在不断地放大。
胡南终于跑到了它的跟前,光芒的亮度恰到好处,刚好让他能直视它。
这是一个和胡南等高的一个人形,有头,有身体,有贴着身体垂下的双臂和手掌,还有和胡南等腰往下的两条长腿。
胡南凑近了些,这头部好像有光纤一般的“发丝”在飘舞,连成的发型竟然都和自己有些像......这就是他的镜面!
胡南往“自己”的身后看去,已经走到了“尽头”。
胡南盯着自己的镜面,现在他该触碰这个“自己”吗?
他下意识地拒绝,所有发光的都是有温度的吧,就像太阳一样,又或者和这光路一般清凉。
忽然他的身后响起了“唰唰”声,稍长的头发被吹向前方。
是风?
意识到起风后,脸上由点上了一两滴的潮湿,胡南痴愣地抹着自己的脸,用手指轻捻摩擦,
是雨?
风、雨、光,说明了什么?
‘你觉得会是什么?
你知道了这条路的意义吗?
你相信现在的你真的是你吗?
你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到过自己的身体!
现在出现的光影难道不会才是真的你吗!’
传古古母的声音骤然出现在脑海中,无可抗拒,它的声调完全不同于往常,此时尖利而拔高!
“等一下,传古!”
胡南捂住自己的耳朵,但这当然无济于事。
除了传古古母的尖啸,还有很多杂音,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胡南听不懂的话。
只要说话,就有思想、有感情,这些杂音有悲伤、有喜悦、有痛苦、有欢笑、有嘲讽、有安慰,此刻就像是把胡南丢失已久的世界打包到了一起全部扔回给了他。
无法隔绝,这是自脑中产生的声音,四周一下从安静的低谷抛向吵闹的顶点,陡然的变化把胡南快要折磨到疯!
静下来,静下心来,胡南咬着牙,睁着眼睛盯着眼前的光影,强迫自己放下双手,脑袋几近昏厥,这时他才注意到脚底不知何时长满了魔物一般的曼珠沙华和曼陀罗华,它们相互裹挟,形成了红与白的交织。
风雨愈来愈大,打在胡南的脸上、身上,天国和地府的花像风暴一样缠绕上他的双脚。
退无可退,哪怕前面是深渊下的地狱,自己也要拥抱它!
接受自己的命途,但不要服从。
胡南伸出双手环抱住自己,接着将整个身体透过自己的光影,被贴近眼球的光芒刺到失明,他闭上了眼,然后感到一切虚空。
直到双脚落到了真正的实地。
“尽头”的后面,还有路。
胡南没有第一时间睁眼,只是伸出了一只脚四处探了探,好像是地板。
在再一次睁开眼之前,胡南给了自己一个判断——这是最后一层试炼。
现在,面对它。
首先入眼的便是六商塔楼秦汉风格的装修,勾栏雕壁还是那么的熟悉,和试炼的前三层并没有太大区别,他就像是进入深渊后又回到了现实。
在眼睛处于黑暗中太久后,胡南的眼睛看任何东西都带着重影,他有些恍惚,抬手揉了揉眼角,使劲聚焦。
能看清后胡南首先就看了看自己的脚,站着的是实木地板,身后是与前三层无异的木制楼梯,还是那么的长而宽。
终于不用再处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了,一直发慌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胡南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他开始认真打量起四周的环境。
放眼望去,四周宽阔无物,很大,是一个大约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房间,中间有个十平方米左右的空档,空档四周都被漆红木栏围住,木栏上雕刻着百兽的图案,貌似能从空档看到下面的几层楼。
六商塔楼的楼梯是旋转而上,中间就成了个一贯到底的空档,当胡南被胡狸带到六商塔楼,刚在六商塔楼醒来从一楼往上看时,就看到了顶楼的天花板有一副图正对着空档,大小刚好像嵌住一样。
此时他再次看到了这幅画,就镶嵌在这层的天花板上,此刻他和这幅画处在了一个平面,说明他终于来到了六商塔楼的顶楼。
胡南朝这幅画走去,停在了木栏旁,此时他终于看清了这幅图——是一个很大的月亮,画卷是圆形的,整个月亮就铺在了画卷上,周边有乌黑的飘云和白色的星,正是星云拱月,但本是这么完美的一个月圆,最中央的地方偏偏做了一个洞,里面好像还镶嵌着什么,但胡南从这个角度看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