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木多镇后的玉影变得比之前更沉默了,镇上很多的闲言碎语,说他去蕙城相看夫君,结果没被人相中,被退回来了。
所有的一切,玉影只当听不见,她心里想着,等给师父守满三年的孝,就找个地方修行去吧,避开这世间的纷纷扰扰就好了。
对于名声更加不好的玉影,有些人又开始活络了,替人写书信为生的陈书生,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每天替人写书信,也能赚到几百文钱,慢慢还有了些积累,养一个女人不在话下,多富贵不可能,可三餐温饱还是可以的,况且沅炎家那么丰厚的家底,还能看着她受苦不成。
卖柴火的朱六对自己也很自信,想到玉影那张美丽的脸,就恨不能立即将她娶回家,名声什么的,他才不在乎呢。
而那位猎人就更是嚣张,生怕被人抢了先,早早就请了媒人,叮嘱在她的孝期一满就赶紧去提亲。
一年多的日子一晃而过,按着当地习俗,林家要办一场宴会给家里人脱孝服。
他们是外来户,并没有多少人为林家父子穿孝服,所以宴会并不大,但有心人都盯着呢。
林家出了孝,第二天,天色微明,玉影收拾好行囊,在拿瓦与青烟的陪伴下偷偷溜出了家门,她早就想好了去处,先去刀口关找九哥,跟玉溶告个别,再由他将自己的行踪告知母亲他们,这样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也省得他们寻找。
她无法亲自面对母亲的眼泪和哀伤,也不愿意让她在自己离开后担心,所以,让玉溶转告行踪,是最好的选择。
她们刚从马棚里牵出马,沅炎夫人带着香玫香兰就站在他们面前,“影儿,真要抛下母亲和姐姐吗?”。
她顿住脚步,香玫香兰接过她手里的马缰,“二小姐,夫人三年前受的伤并未好全,大夫说夫人也没多少日子了,您就陪着夫人过完最后一程吧”。
香玫说话的声音很小,小到只有玉影自己才能听见。
此时月儿和木森林也赶来了,“妹妹,别离开姐姐,我不想跟你和母亲分开”。
时间一耽搁,今日是走不成了,玉影只好又随众人回家。
一家人围着用早饭,气氛有些凝重,谁也没开口说话,木易兰在此时又领着两个孩子来了,三岁多的木启槐和林启德颠颠地跑到玉影跟前,一个喊小姨,一个竟然喊“娘亲”。
“娘亲?”这个称呼将玉影吓了一跳,她什么时候蹦出这么大个儿子来的,还未成婚就给人作了娘亲,世事要不要这么荒诞。
木易兰却笑盈盈地去抓孩子,在她心里玉影原本就是她未来的儿媳妇,儿子死了,她是可以另嫁他人的,可她愿意为儿子守孝三年,那就说明她不会再另嫁了,白送她一个儿子,做婆母的对她多贴心,多好啊,玉影自该感激涕淋。
玉影一时的懵圈后,很快回过味儿来,这是过继给林二公子的儿子,他们这是将她与林二公子捆绑在一起了呀。
她也不恼,也不辩解,反正她要离开的,就没必要为这点事跟他们理论了。
她的不吭声,在其他人眼里,算是默认了。
吃过早饭,月儿一家人回了林家,玉影才有时间去想香玫早上说的话,母亲的时日不多了是什么意思,难道这几年是自己少于关注母亲的身体吗?她叫青烟去把常给母亲诊脉的大夫找来,她要仔细问问。
青烟刚准备出门,就看到一个粗壮的男人带着媒婆上门了。
“哎呀,夫人啊,真是生了一个好闺女呀,咱这木多镇上唯一的一朵娇花,是人见人爱,难怪许多人家都等着求娶呢”。
媒婆一进门就往沅炎夫人身边扑,人未到声先至,好听话不要钱似的往外送,弄得一屋子的人都发懵,不知道她这是生了什么病。
“您是……”沅炎夫人还是第一次见媒婆,从来不知道民间的媒婆是什么样子的。
“哎呀,夫人不认识奴家是自然的,奴家姓张,今天是受这位王猎户的委托来向夫人提亲的,夫人大喜呀”张媒婆自顾自地说着,说着侧身退开一步,将身后的猎人让到前面来,“哎呀,夫人好福气呀,您看这王猎户家里,全是壮劳力打猎种地家里都不愁,看他本人,这么强壮,身体好,一副长命百岁相,这二小姐要嫁过去呀,可是享不完的福呢!”
张媒婆好一通吹嘘,沅炎夫人直接黑了脸,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指着香玫道,“给我,给我撵出去”。
香玫立即明白了夫人的意思,赶紧叫家里佣人拿着扫把赶人。
“夫人您别跟我掷气呀,我也是受人之托,俗话说,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一家有女百家求,哪有用扫帚赶媒人的呀”张媒婆被家丁们往外推,沅炎夫人气得直接说不上话。
“哎呀,夫人您听我说嘛,这猎户人家看不上,我这儿还有好儿郎供你挑选呢,您别急着赶我走嘛”张媒婆边被人往外拽,边扭着头对着沅炎夫人喊。
人被扔出门外,嘴里还嘀咕着,“真是不识好歹的人家,这自古以来,哪有把媒婆往外赶的,看不起咱们就另选嘛”。
猎户看着张媒婆被赶出去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拿瓦上前挥着拳头撵人,“还不走?就凭你,也想配我家小姐,想什么美事呢”。
猎户不怕挨打,真动起手来,一个半大小子,怎么着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听见拿瓦这样说,也来了气。
山里人没学过什么规矩礼仪,只知道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没有错,况且,不愿意拒绝就是了,怎么能拿话羞辱人呢。
“我不配,我怎么不配,我也是良民,家里有田有地,我本人有本事,能打猎能种地,养活妻儿老小不在话下,你家小姐金贵,可她现在已经是老姑娘了,又有克夫的名声,如今我不计较愿意娶,你们不感激还将言语羞辱我,真是太过份了”猎户气哼哼地出了门,“哼,有什么了不起,到时没人娶,还求着我娶呢”。
沅炎夫人气得很了,一天都不舒服,胃里胀气得厉害,请了大夫来看,说是气急攻心,开了顺气养胃的方子,说是要放宽心,吃几济药,好好调理些日子就好了。
吃了一天的药,沅炎家二小姐拒绝了媒婆提亲的事很快在木多镇上传开了,很多人家都叹息,唉,多俊的姑娘,被耽误了,如今沦落到要嫁粗鄙的猎户了。
蠢蠢欲动的陈书生听到别人的议论,原本起了的心思,此时更是燃起熊熊大火,那样的姑娘,那粗鄙之人怎么敢去求娶的,就他,也配?。
他当即回家,央了张媒婆,细细了解了当日提亲的事情,然后觉得自己是有机会的,毕竟是个读书人,又有秀才功名傍身,不是那些泥腿子可比的。
于是,第二日,张媒婆带着陈书生又上门了。
“夫人,奴家又来给您道喜了!”张媒婆就像昨天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欢欢喜喜地上门,一张脸笑得像捡了金元宝一样。
“你怎么又来了?”香玫愤怒地盯着她,感觉这人脸皮可真厚,好赖话听不懂,昨天才被赶出家门,今天又嬉皮笑脸地又来了。
“姑娘莫生气,奴家在镇上是做媒几十年了,经奴家手成就的姻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奴家岂能做那等坑人害人之事”说着将身后的陈书生让到前面来,“这陈生呀,是个大才子,念了很多书,又写得一手好字,更有秀才功名,将来能中状元呢,一个状元老爷,配你家二小姐,那就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呀!”。
香玫首先听不下去了,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