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是朕数年未起兵事,久不北击匈奴,有人以为朕的刀不利了……”
听了司马谈的话,刘彻的气魄陡然提升一截,目光瞬间凛冽起来,扫过殿内文武百官。
“……”
百官见状纷纷将头垂得更低,没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他们自然知道刘彻并非是针对他们其中的某一个人,只是刘彻身上散发出来的可怕气势,令他们不得向恶势力低头。
说起来。
自漠北之战结束,霍去病忽然去世之后,刘彻的确已有数年没有北击匈奴了。
但未起兵事又从何谈起?
难道陛下忘了不久之前的西羌大捷么?
想起此事的时候,百官又不由的看向了坐于特座上的刘据,这不这位亲征西羌的太子还坐在这里么,陛下不会如此健忘吧?
不过话再说回来,征伐羌人和征伐匈奴好像还真不是一回事。
别看征伐羌人的时候,刘彻共计征伐了十万精锐,但那十万精锐中,大多都是步卒,再加上此战又是一面倒的大捷,损耗其实不算大。
但征伐匈奴就不一样了。
匈奴人以骑兵为主,机动性极强,使得汉军也需以骑兵击之。
加之北面大漠地广人稀,路途极其遥远,汉军的精锐骑兵每每出征,每人皆需配备两三匹马轮替使用。
而马可比人精贵得多,吃得多也必须吃得好,否则便难以维持体力冲击追逐,往往需要极长的补给线,使得运送粮草的步卒徭役数量达到骑兵的两三倍才能维持补给,因此每战无论胜利与否,对于大汉而言皆是一个巨大的负担……
所以陛下该不会是征伐羌人时没有肉疼,又或者本就是用牛刀杀鸡,没有感受到压力,因此全然就没放在心上吧?
也是,陛下若真重视西羌之战,又怎舍得派太子亲征?
而且除了西羌之战,他也的确时隔七年并未主动对外发动过战争了……
不过只有刘据清楚,原本在西羌之战之前,南越国和闽越国,乃至犍为郡和滇国一带,其实是会发生大大小小数场战争的,只不过被他那一通稀里糊涂的操作,一不小心就促成了万国来朝的局面,避免了这些战争与损耗……
正如此想着的时候。
刘彻已经开始下令:
“传朕的旨意,开放武库,命各部兵马严阵以待,各郡都尉征发卒役练兵……”
很显然,刘彻已经听信了司马谈的这番说辞,准备提前征发兵马,以应对即将出现的“兵灾”。
不过这事还真不能怪刘彻,也不能怪司马谈。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这个时代就信这个。
司马谈只是陈述了老祖宗留下来的记载,而刘彻也只是防范于未然,总不能等“兵灾”出现之后再说吧?
最重要的是,刘彻现在手里有马,兜里有钱。
经过这些年的修养,大汉折损在匈奴战争中的马匹,已经恢复了個七七八八。
再经过南疆推行的让刘彻都觉得自己下作的“国策”,已经填上了西羌大捷之后封赏的窟窿,而最近刘据又搞了这么一场盐铁官营改革,又从那些盐商铁商那里查没了大量钱财、田地和宅邸,国库内帑充盈无忧。
因此就算如今再发动一场汉匈战争,刘彻心里也有底气。
只不过刘据却比任何人更清楚,今年根本不会出现什么“兵灾”。
刘彻此举虽不算错,但只是在平白的劳民伤财。
各部兵马严阵以待要钱,各郡都尉征发卒役练兵要钱,本就经历了一场大旱的百姓还要被强制征发,负担也会更重。
于是。
“父皇!”
不待刘彻将命令说法,刘据已经站了起来将其打断,回过身去施了一礼道,
“儿臣以为此异象并非兵灾,其实是天灾,若父皇将此事当做兵灾去应对,那才会令其真正演化为兵灾。”
又来了……
殿内百官见状又自觉的低下了头。
倒不是说刘据不能在朝堂上发表不同的意见,只是你好歹等陛下把话说完再提出异议,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太礼貌?
刘彻闻言也是蹙起眉头,似乎有些不悦。
不过他倒并未立刻对刘据的话作出置评,而是目光一凝,看向了此前提出这个征兆的太史令司马谈。
司马谈骨子里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人,尤其接受不了旁人质疑自己的专业,当即涨红了脸上前争道:
“殿下,下官方才所言皆出自周天子书,绝无半句虚言,若殿下不信,下官可以当众取来古籍给殿下查看,证明此等灾异经常的确是天下再起兵灾的征兆!”
“太史令不必激动,我并非不相信你。”
刘据也不反驳,只是笑着说道,
“其实你我所言之事殊途同归,且听我分析一二。”
说完刘据又面向刘彻施了一礼,道:
“父皇,可否允许我先向相关官员询问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