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无论是手指还是脚趾,多长出一个指甲或趾甲的情况都不寻常。常人用手频繁,因此拥有骈指则往往能轻易被人发现。而脚上穿了鞋袜,长了骈趾之人就不易为人所知。
“尸骨都成了碎片,要查致死原因,难上加难啊!”郑云无奈感慨道。
的确,靠明显的特征骈趾来确定死者身份或许可行,但尸体碎到这个地步,要查明死因,可谓难如登天。
“这是什么?”柳妙璎说着,拈起短短的一根细线,缠绕在右腿骨上。
郑云凑近瞧了瞧,说道:“唉,老了,眼睛不好使了,昨儿验骨时没发现。这似乎是衣裳上的线头?”
“看着像。”
宋瑄看了卷宗,又看完了验尸格目,并细细查看了柳妙璎在尸骨上发现的线头,崔啸霆才姗姗来迟。
“明昭,柳七妹妹,你们怎么来了?”崔啸霆问道。
宋瑄叹了口气,说道:“准备好移送文书吧,这个案子只能由刑部处理。”
“为何?”
“因为死者是韩王。”
“什么?!已经能够确定了?”崔啸霆惊问。
宋瑄点头道:“年龄、身长都对得上,最重要的是,死者有骈趾。”
“那也不能确定,死者就一定是韩王吧?”
“死亡时辰与韩王失踪的时日一致,死者尸骨上残存的细小丝线,是极为珍稀的金蚕丝。能用金蚕丝制衣穿用的,只有皇族中人。”宋瑄解释道。
“真想不到啊,竟然是韩王……”崔啸霆低声叹道。
“我得立即进宫一趟,小七,我先送你回王府。”宋瑄对柳妙璎说道。
宋瑄进宫向旻德帝禀明了案情,旻德帝既悲又怒,誓要诛凶手的九族。排行第五的韩王宋理,是他最疼爱、最看重的儿子,他也曾动过废太子、立韩王的念头。
当然,燕王宋瑀也是旻德帝偏爱的儿子,但也比不上宋理,毕竟宋理是旻德帝最宠爱的楚贵妃所出。楚贵妃自潜邸时就以侧妃身份长伴君侧,他们的情分是旻德帝登基后入宫的嫔妃所无法相比的。
先前,旻德帝发现,韩王和燕王有暗地里合作、除掉太子的倾向,于是他让宋瑄认祖归宗,并封他为秦王,让韩王、燕王的目光专向秦王,以达到平衡各方势力的目的。
若是几个成年的儿子势均力敌,谁也压制不了谁,他可能不会让宋瑄回京成为亲王,而会让他永远以忠国公府三公子的身份为朝堂效力。
如今韩王被杀,燕王、秦王势力必将增强。朝堂的平衡,怕是很快要被打破了。旻德帝数年的努力付之东流,他怎能不恨不怒。
“老六,你给朕好好查,一定要把那该死的凶手抓住!朕要将那凶手五马分尸,要诛他的九族!”旻德帝气急败坏地吩咐道。
楚贵妃得知自己膝下唯一有希望争夺大位的儿子身死,且还被残忍地碎尸,一口气没上来,晕厥过去,兰馨殿鸡飞狗跳。
四皇子宋瑞进宫探望母妃,见宫女内侍们乱成一片,竟无人接引他,他冷漠地看了母妃的寝殿一眼,毫无留恋地转身离开。
韩王府里也是一片愁云惨淡,恸哭哀嚎声不绝于耳。宋瑄和已经升任刑部员外郎的崔啸云踏入韩王府时,只有一个中年管事前来相迎。柳妙璎也扮成刑部官差跟来了,走在最后面。
那中年管事拱手恭敬道:“王爷,大人,请见谅。王妃和韦侧妃听闻噩耗,都晕过去了,太医正给两位主子诊治。您二位若是要寻王妃和韦侧妃问话,怕是要等上一会儿。”
“贵府大总管和五皇兄的近身侍从何在?既然王妃和韦侧妃不便,那就先寻他们问话吧。”宋瑄说道。
韩王府大总管张万贯和韩王的长随、小厮、侍卫等,很快被传唤至王府客院,宋瑄和崔啸云将他们分开审问。
“张总管,本王问你,五皇兄最近几个月,可曾与人结仇?”宋瑄问瘦高的张万贯。
张万贯想了想,说道:“若说最近几个月,那还真是没有。我们王爷早从圣上那儿得了旨意,要代圣上去闽州检视水师,王爷想做好万全的准备,每日都忙忙碌碌的,哪儿有那闲工夫与人结仇?”
“那么先前呢?”
张万贯看着宋瑄,皮笑肉不笑说道:“王爷您想必也清楚,天家无兄弟,我们王爷过于出色,且深受圣上爱重,自然有眼红之人。此人是谁,不必奴婢说,您想必已经心中有数了。”
宋瑄当然知道,张万贯指的是燕王宋瑀。他沉下脸说道:“本王问你什么,你老实回答就是,不要拐弯抹角的,以为本王有闲心猜谜题?”
张万贯是从宫里出来的,也见过不少大场面,自然不会被宋瑄吓到,但也被他的威势震慑了一瞬,忙俯身请罪:“奴才该死,请王爷恕罪。”
“除了你方才所说之人,五皇兄还有其他仇人吗?”宋瑄又问。
张万贯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犹豫道:“说不上结仇,但不对付是肯定的。就是四殿下,咱们王爷一母双胎的亲兄长,从儿时起就与咱们王爷合不来,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宫里的人都知晓。”
宋瑞与宋理虽说是双胎兄弟,却秉性迥异,加上楚贵妃更偏心宋理,这两人自懂事起就水火不容。宋瑞寸步不让,宋理争强好胜,二人是针尖对麦芒,掐得难舍难分。
待二人长大了些,区别就更大了。宋瑞不学无术,成日斗鸡走狗,一副纨绔做派。而宋理品学兼优,多得师长夸赞。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但楚贵妃明显更偏爱宋理,对宋理呵护备至,对宋瑞放任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