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蛮横又带了些孩子气的举动,却一点也不叫她反感,黎非笑着捧住他的脸,冷不丁他突然又面不改色丢下一句话:“我的床很大,多一个人也无碍,山鬼姑娘今晚可会脱光了钻我被窝?”
“那更不能物归原主了。”雷修远从她手中将琉璃珠串抢回来,继续放进丝囊,“现在还是我的。”
“……”她顿时无话可说,这就是男人!情到浓时一个拥抱,甚至一个眼神便足以叫她荡气回肠,可他却马上就想到这些事。
就算有偷偷爱慕过他的,时间长了总会发现他的一些极其恶劣的习性,譬如不在乎的人他从来不把他们当人,而修行界的女子无论修为高低,大多十分高傲,绝不至于做些低三下四拼命追求的举动,这么些年下来,雷修远竟从未遇过一次烂桃花,她也不知是安心还是赞叹巧合。
“你这两年天天盼着有人夜里脱光钻被窝?”黎非瞪他。
“是我的。”黎非无奈地瞥他一眼,他开的什么恶劣玩笑,就他那鼻子翘上天的模样,也没女人敢靠近。
雷修远在她脑门儿上弹了一下:“我说过,要看人。”
“醒来后发现它一直装在怀中,想来是我以前十分珍爱之物,便没有丢弃。”雷修远故意戏谑一笑,“你不认识?那是别的女人留下的?”
“我好荣幸。”
这珠串好像是她的吧?她记得在无月廷斗法大会的时候,雷修远从她头上拔下来抢走的,她一直很喜欢这珠串,到后来也没找着款式一样的,想不到人都在海外了,他居然还留着它。
黎非没心思跟他纠结这问题,他的眼神像多年不曾闻到肉味的狼突然撞见块肥肉一样,她无奈起身,从窗台上抓了一把雪,趁他不注意丢了他满头满脸,一面大笑:“你想得美!一朵花就想叫山鬼投怀送抱?”
说罢他又从丝囊中倒出一串光灿如新的琉璃珠串,一看就是女子用的发饰,黎非微微一惊,拿起细看了一阵,奇道:“咦?这是……”
话音未落,她已轻盈跃起,想从窗户跳出去。才跳了一半,腰就被他一把揽住,她整个人被迫翻过来,下一刻冰冷的白雪也撒了她一脸,黎非又笑又叫,窗台上的雪都被她弄得乱七八糟,抓起来一阵乱丢。
谁知他却摇了摇头:“不急。”
这情形倒像在书院那会儿,她生平第一次跟人打雪仗,对象就是雷修远。她从窗台上滚了下去,滚进雪堆,飞快搓了颗大雪球,眼见雷修远也跟着跳出来,立即用力砸过去,自己像只兔子早已一蹦而起,跑了老远。
“现在总该愿意让我替你疗伤了吧?”黎非问道。她可以让这只夜叉角回归原位,令他夜叉真正的力量复原,这一定也是他的心愿。
很快他便追了上来,黎非只觉身体一重,被他扑倒在雪地上,两人一起滚了好几圈,她像小时候一样奋力钳住他两只手,按在地上,骑在他身上狞笑:“服不服?”
雷修远从怀中取出一只小小的丝囊,自里面倒出一枚断角,正是之前从她手里抢来的。
雷修远仰面躺在雪地里,眼中波光流转,竟意外地有一丝妩媚之意。
她知道,一点意外都不会有,就算是十二世的幻觉,她也一定会十二次爱上同一个人。他们已经来到了海外,从此海阔天空,自由自在,她会沿着师父曾经走过的风景走一遍,他则和日炎乐于探索一切未知,以后的人生一定不会再有惶恐和泪水。
“不服。”他低声道,正准备轻而易举将她反制,忽见她眼眶一瞬间竟红了,眼怔怔地看着自己,颤声道:“你想起来了吗?”
“修远,”黎非握住他的袖子,亮晶晶充满憧憬的双眼攫住他的神魂,“以后咱们会一起去很多很多地方,见识很多很多景色,我们会一直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他们的对话,这无边无际的大雪,一切都与那天一样,恍然如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