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不知难。

杨巨常近日不免有些焦头烂额，主要是之前吐蕃的突然变局，打乱了他原本的计划顺序，不得不对姥母进行扶贫援助，占据了大量包括人才物力在内的资源。

本来太学改革时间就短，里面的学子除了少部分天赋异禀的，大多数都还是跟着博士导师后面半学习半实践摸索，打打下手可以，做不到独挑大梁。

所以很多岗位都紧缺人手。

而现在更大的问题在于，人才断层的问题。

太学本质上是高校，现在进入的学子，都是大理国的贵族子弟，个个从小读书已经有了很深厚的文化根基，相当于读过中小学了。

但贵族学子毕竟数量少，而且很大一部分忠诚性也不可靠，从太学有资格入逍遥派成为自己人的就更少了。

杨巨常的初衷，是从上至下进行改革，先通过太学改制把人才选拔的话语权捏在自己手里，然后推广中小学，从民间培养选拔人才，逐步打破大理国贵族、寺庙的政治一言堂。

他知道这个进程会很长很艰难，最起码要三五年之后才有成效，但没想到会这么艰难。

在大理城内初办的小学，因为资金问题，只能先试点少量招收学生，免费读书。

本以为生源会人满为患，书位供不应求，故而屏蔽了贵族方的生源，只面向民间，但现实却给了相国大人狠狠一记比斗。

首批两百多个读书位，只招到了不到五十个学生，其中八个还是当初杨世彪介绍的宋国孤儿。

还有十多个来了几天，把学校发的课本文具拿到手后就闹失踪了。

派人一查，原来是拿出去卖钱了。

杨相国恼怒之下，将这十几个学生的父母全部挂上了无赖榜批评。

最后一研究得知，民间不愿意读书的原因归咎起来不过几个点。

第一，读书虽然免费，但是要占据劳动力，普通百姓与其让孩子来读书，不如让留在家里帮忙干活更有性价比。

第二，读书无用论，南诏一地贵族把持上升途径，没有科举制度，普通百姓从未想过读书能致富，能当官，都觉得识字没什么用，哪怕是告诉他们，只要学业优等，保送太学也没用。

第三，路途遥远，人贩横行。普通百姓劳于生计，自然是没时间整天接送孩子上下学了。

而对蛮部子弟的招学，也面临着这样的困难，蛮部都认为杨相国此举是借读书之由，绑架质子，所以都不愿意将孩子送来。

与小学门可罗雀不同，京营招兵倒是人满为患。

原因也是几点。

第一子弟兵们太威风了，这天下没有几个人不向往做英雄。

第二子弟兵待遇好，吃得饱穿得好，每月还有军饷可以送回家。

第三对百姓来说读书看不到前途，但建功立业是铁定有前途，尤其是子弟兵家属优待政策，这些现成的便宜谁家眼睛不红？

基础教育问题，若是放在惟有读书高的大宋推行决计不难，但换了一个国家，就是千难万难了。

杨巨常为此鬓角又多了几十根白头发，木婉清每天为他冲泡无撄花茶也没有功效，始知他不缺精元，这些白发都系于他的心病，都是烦恼外在的显化。

“老爷。公主让我同你说，不如把小学由公转私吧。”

这夜杨巨常还在书房待着，晓蕾前来服侍时说道。

杨巨常问道：“怎么个由公转私法？”

“公主说，老爷可以将这一所大理小学改为杨门私办，生源那，民间不缺孤儿，可以挑选聪明伶俐的送入小学，住读一体。所谓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风必偃。等以后这批孩子成才了，做了官了，有了榜样，民间才会争先效仿。”

杨巨常点头道：“目前看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