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樊夫人这样说,安珞便点了点头。
她看了眼证言最后的手印,也明白了樊夫人之前讳莫如深的缘由——
樊夫人本是准备、待到几日后樊姑娘痊愈,母女二人便离开京城,寻一无人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她既是这样的打算,那么要守好樊姑娘过往的最好方法,那自然是与往日相识之人、全部断了牵扯。
但若是将此事告知安珞,那也就意味着,日后若安珞将邹氏一纸诉状、告上官府,她势必就要来做这个人证。
这样一来,且不说她会因此惹上另外的危险和麻烦,她要带樊姑娘离京别处、隐姓埋名之事,也很可能受到影响。
其实这事本是与樊夫人无关,她虽是碰巧撞破了那两人的密谋,可只要当做从未听到过此事,将此事烂在心中,那自然也就绝不会有人知晓、她也不会有任何麻烦。
可回想樊夫人之前的表现……安珞觉得,怕是樊夫人早在得知此事时,就曾起过要将此事告知与她的念头,只是最终因为害怕危险而并未相告,可到底还是因此起了愧疚之心。
……这世间也当真是有趣,明明是坏人作恶,可坏人却从不会为自己所作恶事而不安半点。
明明是好人行善,却又会因为一次的退缩,而羞愧难安。
岂不是奇哉、怪哉?
之前,樊夫人便是因为安珞医治自己女儿之举、和护佑自己之行,加上又亲眼见到了安珞面上之伤,心中愧意翻腾,对之前隐瞒之事耿耿于怀。
这才想着、无论如何都要赠予安珞那一套赤金头面,希望能以此将自己心中惭愧稍稍消减。
可当她昨晚得知,安珞不止是医治了女儿、护佑过她,更是她女儿真正的救命恩人时,就再也无法原谅自己和懦弱和退却。
这才有了这份她连夜写出的证言,又于今日一早,将其送到了安珞面前。
平心而论,安珞能够理解樊夫人之前所为。
不管是在那场走水之前的沉默,还是在今日之前、她想要永久隐瞒。
樊夫人并非是加害者,不过是碰巧卷入此事的无辜之人。
哪怕后来,安珞数次帮助母女二人,那也只是安珞自己的从心之举,并非意在交换。
她不怪樊夫人之前的隐瞒,也依旧感谢樊夫人今日,能对她将这些真相说出来。
安珞这样想着,抬眼向樊夫人望去,却见对方不知为何,又分起了神来。
她微微一怔,又低头看了看手中证言,略想了一瞬,便将那张纸重装回到了匣中,合上木匣向樊夫人递回。
樊夫人被送到面前的木匣一惊、回过神来,有些茫然地抬头看向安珞:“安小姐?这是……”
“您将这证言拿回去吧,不必为此而烦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