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希卸下沉重的翟衣大袍,穿一件青色中衣躺在他的身边,柔软的大红百子图被褥覆盖在两人身上,暖和极了。
这一日的流程走下来她早已经累散了骨架,困意袭来,歪着脑袋就呼呼大睡,梦里还遇见了自己在就酒楼吃肥美烧鹅。
她张口一咬,韧性十足咬不动,加大力度再深咬下去也是咬不开,无奈松了口,怒怒的转过头去,要找别的好吃的东西。
千昕鹤沉默的望着自己手臂上那一排整齐的牙印,又沉默的看了看睡梦中的洛希。
他选择睡远点。
第二日婆子就匆匆的进门来,等着两人梳洗结束,瞥了一眼铺在上头的那张白色单子,稍有不悦,又掩饰过去,低声道,“王爷,王妃,进宫见陛下和太后的时间到了。”
洛希乖乖的换上绛红色的常服,梳起太后应该喜欢的元宝高髻,一支嵌金丝翠兰石榴花裹云纹玉华胜,左右两边是镶绿松石的螭首玉簪,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坠着一颗宝玉,脸上是淡妆还有晕红,看起来就是老祖母老母亲最爱的造型,简直十分讨喜。
两人先去见孝昌太后,跪叩奉茶,聊了些话,获赐两条黛色的项链,两支琉璃影碟簪,两对金银碗,凡事都是一对的,再最后才去见千昕鹤的生母,德懿孝安皇太后。
皇太后先是让太监带千昕鹤到偏殿吃茶,召洛希入内,看起来是要婆婆给媳妇下马威,洛希心想有什么话她没听过,要这么神神秘秘,皇太后拉着她又进了内卧,压低声的命嬷嬷打开压箱底,让她去拿东西。
洛希觉得这婆婆到底卖什么关子,是个玉制的桃子形状,她拎起来端详了一会,发现是可以打开的,又疑惑回头看了眼皇太后,见她微微侧身,道,“打开瞧瞧罢了。”
“哦。”
她风轻云淡的应了一句,一开,内藏一对呈交合状的男女,瞬间,猛的“啪”一声合上,脸上迅速涨红,匆匆的丢回箱子里。
“可瞧见了?”皇太后微微示意嬷嬷将东西拿出去,坐在美人榻上,揉了揉手中佛珠,“我听管事的婆子来讲过,那帕子上没有动静,你是裕王的正王妃,也应该懂得自己的作用,有嫡出的子女,才不怕争宠…”
洛希都还没有从刚刚的事情里回过神来,在桌边坐下来,面红耳赤,口干舌燥咕咚咕咚的喝了一杯,才问,“母后,你方才说的什么话,我怎就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孝安太后急得坐了起来,有些话又不能摆在明面上,“……哀家要抱孙子。”
言简意赅。
洛希思考了一下,她都没想到孝安性子如此直白,看起来吃斋念佛都没有让她心情慢下来,陛下已有了六七个小皇子,劝她不必急着自己这处,“母后,佛语有云,大千世界,如如不动,顺其自然,因果自现。”
“你、你……!”
孝安气的缓不过气来,嬷嬷立马过去给她端了一碗茶,等着缓过来时,洛希受不了她的条条道理,计划脚底抹油,蹲身一礼,卖乖道,“外头不早了,妾身向母后请安好,若没有什么时候妾身就告辞了~”
她说罢,连忙溜之大吉。
千昕鹤已经在大殿外等着她,见她急急忙忙走出来,几乎是拉着他的手赶紧离开,“王爷别问,问就是不能开口的事情。”
“无论她说了什么,夫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事即可。”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远远追上来的嬷嬷和宫人,“若母后为难夫人,本王会替夫人说话的,不必如此…”
“太后没有为难我。”
洛希瞥了一眼后头已经追不上来的嬷嬷们,摊了摊手,“不过是些家长里短罢了。”
千昕鹤也不打算追问。
她路过御花园,看见那条小小的溪流边岩石上,拥簇着一团又一团的月季花,白中透黄,红中染粉,如美人脸蛋娇嫩欲滴,洛希心喜一回头,千昕鹤便淡淡道,“夫人想要便去摘吧,冬日里难得有开花的景。”
洛希满心欢喜的跑过去,小心翼翼的踏着溪流上的石头,拿着宫人递过来的剪子一根一根剪下来,棒了一大堆的月季花。
她特别很喜欢茂盛美艳的月季,全然都没有留意身后的千昕鹤弯腰,为她挽起裙边,生怕她那条袄裙湿一点点都会冷着她。
宫女们都看红了眼。
简直羡慕。
只有一名叫枣儿的宫女满脸黑色,那一团团长的枝繁叶茂的月季花,是她主儿刘美人的最爱,特意养在溪流边,平常都不轻易摘一支,现在来的“两个强盗”,如入无人之境,几乎都快洗劫一空,剩下光秃秃一片。
“王爷?”
洛希忽然回过头,低头看着为他挽裙的千昕鹤,疑问道,“这花不会有人的吧?”
“不会。”
千昕鹤微微一笑,半蹲下来将她横腰抱起,一副标准的公主抱,洛希也一下子懵了,面色绯红,一手捧着大簇的月季花,另一只手也不已经的攥住了他的柔软圆领袍。
他轻松的踏过石头走回平地,轻轻放下她,接着抬头就遇见要来赏花的刘美人。
洛希还在嗅着花香,哇咔的开心了好一阵,一扭头见到面色不悦的刘美人,头戴攒云五岳冠,身着大袖罗衫,脖上围着一团雪白的貂毛,只是看她脸色不好,都快变成青色,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口大骂出来一样。
失主见贼。
偏贼位分高。
“给裕王请安。”
刘美人忿忿不满地垂了一下首,又抬了起来,洛希看得出来她眼里都要冒出火来,在宫人的提示下互相一礼,“美人安康。”
恰逢皇帝和皇后两人路过御花园里赏花,刘美人二话不说迎上去,欲语泪先流,“陛下,你看裕王妃,她手里的花都是臣妾养起来的,她、她竟然都给摘了…”
洛希一脸心虚,吓得直接躲在千昕鹤后面,那团花也立马藏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