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地一阵风吹过,满天沙尘。
钱谦益扬了扬手,想要扇去沙尘,只是徒劳无功。
“直娘贼,这鬼天!”钱谦益骂了一句,全无东林大佬的风度。
延安知府张辇陪笑道:“总督,这里春天就是这般,一斤风里半斤沙,不如入安塞县衙里休息。”
“也好。”钱谦益没有虚伪地拒绝。
刚要走,只听一阵喧哗远远传来。
乌泱泱一片人,拿着木棒锄头。
延安指挥使艾穆抽刀大吼:“民乱,保护总督知府先走。”
怎会民乱?王二人头还在巡游展览啊!
钱谦益头皮发麻,尖叫道:“速报三边总督,调兵平叛!”
“总督,府台……”新任安塞知县关夫生小跑过来,气喘吁吁地说道:“下游百姓不满水源被截,聚众闹事,下官安抚不了……”
“尔为朝廷钦官,又办的是救命的事,怎么就让百姓不满了?”钱谦益怒喷口水。
以为是民变呢,差点吓尿了。
日你娘,这点事都办不了,亏老子推荐你出任安塞知县。
关夫生低着头说道:“下官真不知道怎么回事,该发的钱粮按照约定的发了,没有克扣啊。”
就你们这能力,还说东林党救国呢,我呸!
张辇内心不屑,脸上带笑,道:“总督稍待,下官去问个明白。”
莫要耽误咱老钱出阁。
钱谦益和颜悦色地说道:“速去,莫要耽误抗旱救灾。”
张辇到了百姓面前,只听叽叽喳喳个不停。
“为什么截了我们的水源?”
“说好的水道挖深蓄水,没水源了怎么蓄?”
“断了水路,就是断了活路,我们绝不答应。”
“绝不答应!”百姓们举着家伙事怒吼,大有一言不合就动手的意思。
“闭嘴!”张辇怒喝道:“尔等欲造反乎?”
气势不能输。
果真,百姓为之震慑,安静了下来。
依靠延水,大家勉强续着命,尚未到造反的时候。
“陛下圣德,令官府组织水利,总督操心劳力,筹集钱粮,以工代赈。
在河道里深挖水池,是聚水的唯一方式,尔等早不说,现在来闹,是何道理?”张辇喝问。
“那也没说会把水路截断啊!”人群里有声音传出。
“截你娘!”怒吼中,正在本河段施工的百姓拿着锄头扁担冲了过来。
“狗日的,想跟我们抢水,打死他们。”
“打死他们!”
“闭嘴!”张辇怒喝道:“左右,隔开他们,有冲撞者以造反论处!”
气炸了。
再看钱总督,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都不知道拦一下,就这逼样还想出阁?
张辇闭眼深吸一口气,缓解了头昏,道:“现在,各自派一個代表出来说话,再啰嗦,全部拿进官府问罪。
别以为法不责众,看陕北各路反王,那么多人,谁能逃过一死?”
感谢杀头洪,坑杀俘虏虽然招致了许多骂声,但确实是让百姓惊惧。
要做官,杀人放火受招安,那是宋朝的事,本朝不好使!
别学水浒好汉,后果很严重。
气归气,张辇还是克制着情绪调解矛盾。
天干气燥,不疏解矛盾,又是一堆反贼。
好在他久镇地方,此类事情遇到了几次,颇有些经验。
只是看着拢着袖子旁观的钱总督,这气真是一阵阵往上涌。
弹……弹个屁。
皇帝擒获了魏忠贤至今也就半年不到,他已经被弹劾了三十多次,降旨训斥四次,再与钱总撕破脸,怕是其党徒得跟疯狗一般来撕咬。
连吓带许诺安抚了百姓,张辇凑到钱谦益近前,道:“总督,下面办事的官吏良莠不齐,发生变故无力处理,应该集中教导一番。”
你说我没经验?这可是打钱总的脸!王夫生欲言又止。
虽说有钱总站台,到底是在张辇手下干活的,先忍着。
“事务繁杂,集中一处不切实际,张抚台不如把施政经验总结一番,抄发各地。”
“下官必定尽快总结出来。”张辇赶快答应。
这事弄好了可是大功一桩,最起码可以抵消皇帝的训斥。
延安府热火朝天,西安府也没闲着,同样有这种那种的问题。
泾阳县没什么问题。
事情越多,越能看出地方官的办事能力和号召力。
以路振飞的威望,一句话下去,本地百姓就积极配合兴修水利。
只是在种植番薯和玉米这件事上,大家有些为难。
没种过,怕绝收。
为了推广,路振飞亲自下到了地头。
把两粒玉米放进坑里,踩一脚后,填土,盖上草叶。
“这个土比较湿,无需特意浇水,要是实在干了,可以浇水。”路振飞又一脚踩下,全不顾下面垫着的粪土。
“这是朝廷精选的抗旱作物,你们看中间很宽,留作种番薯。
番薯如何种植,后面会有人来教导的。
你们不要抗拒,老天爷不开眼,皇帝是念着大家的,派农官来陕西推广新作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