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塔尔是在玩真的。
他真的会杀人。
只要惹怒了他,他什么都会做。
猜疑在人群中迅速蔓延。
没有任何人敢跟阿塔尔讨价还价。
风卷着残叶从人群中飞过。
紧接着,阿塔尔就带着冬歉在所有人的面前消失了。
就那么轻松的,毫无痕迹的离开了。
什么也没有剩下。
黎明对他而言,似乎就像一个可以随时来,也可以随时走的地方。
这一刻,在场的所有人终于明白,阿塔尔真正的实力。
曾经的反抗活动就像是一场笑话一般。
只是.....他离开的倒是轻松了。
在场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无尽的不安。
这场订婚宴因为阿塔尔的到来,滑稽的如同一场荒诞剧一般。
精心准备的东西如同垃圾一般被丢在地上。
明明刚刚还是来为他们庆贺的人,现在,表情都变得格外复杂。
像是藏着什么阴冷的猜忌一般。
这就是阿塔尔要做的事情。
不战而胜的方法。
利用人心的弱点让黎明和普拉利亚内部瓦解,不攻自破。
这就是他要做的局。
无论凯英愿不愿意,他都必须入局,成为血淋淋的祭品。
就像冬歉遭遇的那样。
....
遮天蔽日的乌云缓缓散去,属于黎明的太阳再次高高的悬在天空。
只是人心中的阴霾却久久无法散开。
在阿塔尔离开之后,黎明陷入了从未有过的震动。
第一批贪生怕死并且以自己的利益为中心的人开始出现,他们围堵在族长厅的外面,开始声讨凯英。
“凯英必须被交出去!”
“如果凯英不被交出去,我们所有的人都得跟着陪葬,迟早有一天会是你,也会是我。”
“交出凯英!”
“对!快点把凯英交出去!”
......
与此同时,族长厅内部也已经急的团团转。
凯英正失神地坐在那里,不知道正一个人想着什么。
卡南嗤笑道:“外面的那些人,稍微遇到一点事情就这个德行,吃软怕硬的家伙。”
此时此刻,他还对侍卫们颐指气使道:“把外面那帮闹事者名字都给我记住了,等这场风波结束之后,一定要好好地惩罚他们,让他们好好尝尝闹事的代价。”
许久没有开口的凯英忽然喃喃道:“这场风波,真的还会结束吗?”
看到凯英这副模样,卡南忽然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一直以来,他待在凯英的身边,总是下意识地觉得什么事情都可以平安度过。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凯英现在的反应,这一次,卡南感觉黎明是真的完了。
为什么?
明明之前还好好的。
明明之前一切都好好的。
当冬歉重新出现之后,一切都改变了。
还有阿塔尔。
他怎么可以亳无理由地站在冬歉的那边?
冬歉到底有什么好,可以将他迷的这样神魂颠倒。
就因为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和好的床技吗?
就因为这些东西。
卡南不甘心。
他可是普拉利亚的族长之子,就在刚刚,他还跟黎明未来的继承人订婚了,他明明已经从冬歉那里抢到了一切,为什么现在他却感觉自己输的一败涂地,
外面的骚乱声愈来愈大,甚至已经到了一种铺天盖地,难以忽视的地步。
卡南对埃伯格焦急道:“族长,难道就这么放任外面的人不管吗?”
此时此刻,埃伯格的情况也实在算不上好。
不久之前才经历了右手被生生撕裂的痛苦,现在的他整个人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脸色苍白,因为刚刚的治疗,嘴唇都没有了一丝一毫的血色。
阿塔尔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手段撕裂了他的右手,切面非常的不平整,以黎明现在的技术,能做到的只有丑陋的缝合。
但无论怎么说,他的这只右手都算是废了。
再也无法握剑了。
身为血猎一族的族长,从此以后缺再也无法握剑,这其中预示着什么根本不必多言。
埃伯格在黎明最强盛的时候继任了黎明的族长之位,一直以来都体面的活着,什么时候尝试过这种滋味。
这种落败的滋味。
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百年一遇的侮辱。
扭曲的针脚像丑陋的虫子一般爬在他的手臂上,提醒着他刚刚发生的一切并非是一场噩梦。
有一种痛....叫看着就痛。
卡南看着埃伯格被缝起来的右手,整个人都控制不住地发怵,头皮发麻。
根本不敢想,那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撕心裂肺的痛苦。
埃伯格现在的心情实在算不上好,他注意到卡南正看着自己的伤口,语气晦暗道:“你在看什么?”
卡南身体一绷,立刻收回了目光。
埃伯格对他的态度一直是好声好气的,现在突然变成这样,卡南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感觉到有些憋屈。
明明是阿塔尔和冬歉的错,为什么要用这样的语气来跟他说话。
卡南不知道的是,人在盛怒之际,哪里会管自己的怒火会烧到哪边。
更何况是卡南这样除了抱怨什么都不会做的人,在如今这个情形下,怎么看怎么像是个没用的累赘。
因为埃伯格的这句话,卡南半天没敢开口。
外面的骚乱声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
或许是黎明关紧大门亳不理睬的态度彻底惹怒了他们。
猜疑是不断放大的。
在他们看来,黎明现在真的是打算牺牲所有人的命来保住凯英的命了。
是啊,他们一直以来不都是那么高高在上吗?
冬歉曾经所做的一切大家都有目共睹。
他永远坚定不移的站在凯英的身侧,至死不渝的保护着他。
像冬歉这样为黎明鞠躬尽瘁的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更何况是他们呢。
黎明的上层人不就是这样的一群白眼狼吗。
在这一刻,这些曾经鄙夷过冬歉的人反倒跟他站在统一立场了。
所以说人性真的是一个很复杂,也很自私的东西。
只有当站在相同的立场上时,才会共情。
才会开始同情冬歉的遭遇。
黎明放置不管的态度彻底惹怒了他们。
逐渐开始有人往族长厅华丽的大门上扔臭鸡蛋和烂白菜。
反正什么脏就往那上面扔,像是有形的唾骂,肆无忌惮地侮辱着那些高高在上的上位者。
那扇华丽的,刻着万神纹路的门,瞬间变得如同臭烘烘的垃圾。
乌云散去,阳光炙烤着他们所有人的神经,气氛就像是被拉扯到极致的弓,剑张跋扈的,仿佛随时都会爆发。
终于,在这一刻,门开了。
叫嚣的人声也在这一刻喧闹到了极点。
“交出凯英!”
“你想看着我们一个个丧命吗?”
“到了午夜的时候就会有第二个死亡者出现,早点交出凯英,就少一个人丧命!”
“再说了,凯英就算到阿塔尔那里也不一定会死,但你想过我们的命吗?”
黎明的族长走了出来。
埃伯格冷冷地看着他们,一字一句道:
“你们就这么窝囊吗?”
“阿塔尔说什么,你们就害怕吗?”
“你们现在的行为,简直是让黎明,让人族蒙羞!”
“照着他的话做,简直就是将人族的尊严狠狠地扔在地上踩给他看,你们身为人族,居然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自尊,简直令我羞愧。”
“无论如何,黎明决不能交出凯英,这是为了黎明,也是为了整个人族。”
“凯英当初为了保护你们做了多少事,现在被血族亲王一威胁,你们就这样翻脸不认人,难道不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真真是愚蠢至极!”
他说话的声音很大,一瞬间还真摄住了不少人。
但是接下来,更大的反抗声便沸腾起来。
他们开始为冬歉声讨。
“说到为了保护我们做了多少事,曾经冬歉不也是拿命在保护凯英吗,就连血契的献祭也是一个人默默抗下了一切,可是他为了保护被阿塔尔掳走之后,黎明有任何营救措施吗?”
“没有,什么都没有。”
“你们就像是壁虎断尾一样,毫不犹豫地将他扔在那里不管。”
“做这些的时候,你们何尝想过冬歉为黎明做出了多少功绩,有何尝想过,冬歉为黎明做出了多少牺牲。”
“你们都知道,但是你们根本不在乎....”
“既然如此,你们又凭什么用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来压住我们呢?”
这些言论很快得到了多数人的肯定。
“对啊,还是说,比起凯英的命,我们的命就不是命!”
“凯英当初成为血猎长的宣言不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的为人族牺牲,为人族付出一切,现在牺牲的机会就摆在这里,难道那些都是说着玩的吗?”
“你们真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人渣!”
曾经的信赖像没有根基的城池忽然倒塌。
只剩下一声声灭顶的唾骂和威胁。
黎明从此以后,也彻底失去了民心。
.....
那群人一直在族长厅的门口叫嚣到深夜,直到嗓子都喊哑了也没有离开,大有一股要跟黎明死磕到底的意味。
到了晚上,也没有任何人离开。
太阳西沉,圆月慢吞吞的从乌云中浮现。
苍白的月光照耀着山河大地。
这曾经看起来万般常见的月色此时此刻对他们来说,就堪比凌迟一般。
内心的煎熬难以言喻。
这是当然,毕竟谁也不会知道下一个死亡者到底是谁。
午夜愈来愈近。
这意味着,下一个死亡者要出现了。
这个死亡者可以是任何人,但绝对不会是凯英。
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