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监退下后。
皇帝冰冷的目光就落到三皇子身上。
他的目光极具压迫性。
甫一落到三皇子身上，便已经让他颤栗不已。
惊恐的，慌乱的，悔恨的以及愤怒的情绪充斥在他的心里。
复杂的情绪，让他更是六神无主。
此时此刻，他希望自己的母妃能过来解救自己。
事实上，惠妃也确实想过来替自己的儿子开解。
只不过，被禁足在宫里，且看守她的人，还是皇后这边授意的，想离开那是一点机会都没有。
惠妃急得不行。
皇帝却是慢慢的开了口。
“钰儿，你可知朕为何给你起这个名字。”
这个典故，别说三皇子，就连太子，以及京城内外。
但凡不是聋哑人士，便没有不知道的。
一个这样人尽皆知的事，皇帝却突然发问。
让三皇子更慌了。
他颤抖着手，拭去额头上的冷汗。
颤着声道，“回父皇，钰乃宝物，您为儿臣取这个名字，便是视儿臣为宝物的意思。”
“不止。”
皇帝踱着步，慢慢的走到三皇子跟前。
三皇子看到明黄色的鞋子出现在自己的眼前，身子颤抖得就更厉害了。
从太子这个角度看过去，还能看到三皇子紧紧抠着地面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指节都泛了白。
“朕对你的期望极高，一直以来都拿你当未来的继承人看。”
皇帝说这些话，完全没有顾及到太子。
就像是忘记了，太子也在场一样。
他只是注视着三皇子，语带失落的道，“宝物啊，钰儿，朕视你为宝，你拿朕当什么？嗯？”
“父皇，儿臣知错了。”
三皇子猛得打了个激灵，惊恐不已的抬起头来，朝皇帝看了过去。
不想，正好对上皇帝那冷寒如冰的眼神，惊得他直接低下头去，连声讨饶。
“父皇，儿臣再也不敢了，真的是闻妃勾引的我，要不然就算借儿臣十个胆子，也不敢碰她一下的啊。”
“父皇，原谅儿臣这一回啊，儿臣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事情了。”
“不，绝没有下次，儿臣保证，求父皇……”
“不必再多言。”
皇帝打断了他的话，直接道，“朕可以不杀你，因为你是朕的儿子。”
他的话，让三皇子心头一喜。
然而下一秒，却让他的心直接冰冻。
因为皇帝道，“你此后余生便去守皇陵，替朕尽一尽为人子的孝心吧。”
“不，不，父皇，饶了儿臣，饶了儿臣！”
三皇子紧紧的抱住皇帝的双腿，一迭声的求饶。
然，这根本就是徒劳。
皇帝很快叫来内侍，让他们拖着三皇子离开。
接着，很快写了圣旨，让邵乐带着去翰林院，直接入册记档，以及宣告天下。
做完这一切之后，皇帝才看向太子。
“衍儿。”
皇帝轻唤一声，此时他的声音已经透着疲惫。
“父皇。”太子抬起头，看向皇帝。
他相貌俊逸，气质矜贵，都不必穿华服，只需要站在那里，便足以让人知晓，他乃天潢贵胄。
皇帝似乎是头一回，这样认真的打量自己的次子。
面对他的目光，太子并没有慌乱，反而更加的从容。
这种气魄亦是三皇子所没有的。
皇帝就这样注视着他。
良久之后，方道，“朕以前怎么就没能好好看看你。”
他走到太子跟前，抬手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继续道，“你像极了朕年轻时的样子。”
“儿臣听母后曾说过，父皇年轻时英武不凡，对敌时从未退缩，打得周国溃不成军。”
太子恭敬的躬身，好方便皇帝的手落在他的身上。
同时道，“儿臣从未上过战场，估计也只有外貌像父皇了，但只是如此，也足够儿臣自豪了。”
他的话，让皇帝十分的熨帖。
特别是在被另一个自己极喜爱的儿子重伤之后。
“好孩子，好孩子啊。”
皇帝用力捏了下太子的肩膀，老泪横流。
但很快收敛住了，他转身，轻轻拭去眼泪，方道，“还好朕立你为太子，如若不然……”
他很快收住齐整，重新转过身，看向太子，“这些天你也累了，且先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事，就都交给古嘉郝吧。”
“是，儿臣遵旨，儿臣告退。”
太子躬身应下，而后倒退着离开。
离开勤政殿后。
他脸上的神情重归冷漠。
“殿下。”
都历匆匆替他披上斗篷，而后打算扶着他上步辇。
“不必。”
太子拢了拢斗篷，对他道，“孤要走回去。”
“是。”都历躬身，跟在太子身后，朝着东宫而去。
从勤政殿去东宫，正好要路过荣昌门。
荣昌门是从宫门至前朝三道门中最高的那座。
太子路过时，脚步一拐，便登上了荣昌门。
站在荣昌门的露台上，他朝着宫门的方向看去。
虽然被其他两道门挡了，他什么都看不到。
可他知道。
就在那里，三皇子此时定狼狈不已的被押上马车，而后被送去西郊皇陵。
被送去皇陵的皇子，哪怕之后平反回京，亦是没有登基为帝的机会。
这是祖宗规矩。
一直以来，最受皇帝宠爱的三皇子司徒钰，就这样落了幕。
对太子来说，却没有那样喜悦。
因为从侧面来说，足可以证明，皇帝的凉薄。
“殿下，该回去了。”
都历看太子站了许久，忍不住上前提醒。
“嗯。”
太子缓缓的点了点头，“确实该回去了。”
他有点想苏辰了。
他转身下楼时，轻声问了句，“苏大人今日也上值了？”
“回殿下，苏大人此时正在詹事书房处理公务。”都历道。
因为太子在意苏辰。
所以都历特意让人关注了苏辰。
只要她进了东宫，无论做什么，都历皆知。
“嗯。”
太子点点头。
他淡淡的应了声。
脚步却加快了些。
下了荣昌门之后，便上了步辇。
用自己的行动，表达了他想快些见到苏辰的想法。
只不过，在行了一段路之后，太子突然道，“先回承乾殿。”
都历心下疑惑，但却没有表露出什么，只是安静的跟着步辇向前。
承乾殿是东宫主殿。
太子一直居于此。
他的书房亦在此殿中。
他下了步辇，便匆匆进了书房。
而后通过暗道，来到詹事书房。
他打开暗道门时。
苏辰正认真的核对着账册。
所以并没有听到那轻微的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