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郁可五脏皆焚,再也不顾什么理智,一个箭步跪到安达面前,抱住了他的腿,颤声呼道:“安达,安达,是我阿奴打,我回来了!“
安达眼中绽出火一样的狂热,似在燃烧他最后的生命,身上的铁链剧烈抖动着。他直勾勾地看着萧郁可,半哭半笑地喃喃道:“我萧家的家主终于回来了……回来给我们报仇了!“
萧郁可抱着他的腿,记忆中高大伟岸如巍巍山岗的汉子,竟已被折磨到骨瘦如柴,双腿筋骨全断,软绵似一团血呼呼的烂肉。
他对上安达的视线,双唇颤抖:“我会的!我一定会的!!“
安达缺牙豁口血肉模糊的脸上,竟也挤出了一分笑意。
他努力挣扎着,凑近了萧郁可的耳边轻轻道:“阿奴打,不要让我死那些人手里……现在,杀了我……“
此时,边上守卫着的大唐将士听懂了几个字,从最初的狐疑中回过神来,执戟指着萧郁可大声道:“你什么人!什么萧家家主!是不是契丹奸细!”
萧郁可正眼都不看他一下,只深深地望向安达的眼睛。
那眼睛中,有无限的痛苦和乞求,也有着无限的宽慰与期待。
安达闭上了眼,极为冷静地说道:“记住我以前教你的……往心口上,就一刀。”
萧郁可再不多想,扬手拔出腰后的匕首,看也不看,往安达胸口扎去。
没有一点挣扎,他终于垂下了他的头。
这一下变故,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执着戟的将士一下迷糊了,分不清是敌是友,怔怔地收起了手臂。
还是王维先回过神来,喊了一声:“萧大哥,抓住缰绳!”说着,他狠狠在萧郁可的马后臀上挥了一鞭,马开始奋蹄狂奔,抓着缰绳的萧郁可顺势小跑几步跃上马背,跟着王维与阿宛二人,一路快马向着城北郊虎啸坡奔去。
守卫队的千卫追赶不及,一鞭挥在那个执戟的将士身上:“你个蠢才!还不快随我去面见霍统领!”
“什么?他说那个人是萧家家主?”
霍尔达哐地一声重重地放下了酒杯,杯中酒溢在了他手上、臂上,亦浑然不觉,只盯着阶下那个执戟将士。
将士被他凶狠的目光盯着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战战兢兢地答道:“是是……属下懂一些契丹话……他是这么称呼的……”
“混账!” 霍尔达狠狠把酒杯掷到了他头上,厚重的青铜爵在他额上砸开一道口子,不知是酒还是血鲜红的液体盖了他满头满脸,他吓得赶紧跪到了地上,动也不敢动。
霍达尔仍在气头上,咆哮着:“这么重要的人,你们居然让他跑了??”
满满一屋的将士,幕僚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这时,一个将士小步溜进门,见一屋人都屏声静气,纠结再三,垂头拱手小声汇报着:“报告……霍将军,城外三十里地外有一支近二百人的轻骑兵,像是……像是幽州裴将军的家将……”
听到裴将军的名字,霍达尔冷哼了一声,倒是冷静了下来:“他来凑什么热闹!幽州是没仗可以打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