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贺升一拳头砸在台面上，操作台凹陷下去一大块。

贺升脸色难看，愤怒几乎将他整个人吞没，额头上，脖子上，手上，都有因为愤怒而暴起的青筋，让他看起来分外可怖。

“贺升？”

林效声音轻轻，却穿透了愤怒的屏障，传到了贺升的耳朵里。

贺升抬眸看向屏幕上的倒计时。

只剩下三分钟。

一股难受到几乎要将心脏撕裂的感觉袭来，贺升情不自禁地去揪紧心口的位置，却只徒劳的攥紧了一团衣料，痛楚没有任何减轻。

他双手撑在操作台上，弯曲的脊背像一张快要断裂的弓。

通讯迟迟没有回应，不安在林效心中扩大。

“贺升？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过了几秒，那边才有回答。

“小林，我可能，不能回去见你了。”

现实再痛苦，也要说出口。

林效怔住，大脑一片空白。

“飞机系统设置了程序，一旦我进行篡改，飞机会立马自爆，如果我选择逃离，飞机会前往基地，基地会夷为平地。”

“你在那，我不可能走。”

“真是杀早了，真后悔只是枪决，死得太轻易，该让贺未昂见识一下绝望的深渊到底有多深。”

心脏在胸腔里，空荡荡的跳着。

林效声音发颤，“没有别的办法？”

“有，但是时间来不及。”

贺未昂都是算好的。

从军舰失控开始，引起基地注意，引贺升出手，从而确定贺升所在地址，然后发动飞机，引贺升上飞机。

通讯里陷入短暂的沉默。

贺升说：“虽然很突然，但是，小林，我要死了。果然，我们永远都无法推测，明天和意外哪一个先来。”

“我不止一次站在死亡边缘，这是第一次感觉到害怕。”

“只要我按下去…”

通讯里里的声音出现细微的颤抖和停顿。

“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又是一顿。

“你会舍不得我吗？”

林效站在操控台前，贺升的每一个字他都听得异常清晰，可大脑好像失去了处理的能力，耳鸣阵阵，视线里的场景也变得扭曲。

“不，我不想你死。”

耳麦里传来一声轻笑，“这话…我好高兴。”

林效垂眼。

倒计时还在继续。

飞机还在前进。

贺升心口疼得厉害，甚至每一次呼吸都会带来难以承受的疼痛，痛得他眼眶发红，声音都有点拿捏不住的颤抖。

“我送你个礼物，好不好？”

贺升如鲠在喉，“回家吧，小林。”

他不在这个世界了，也就没有必要困着小林。

起码，在生命的最后，他还能做一件让林效高兴的事情。

“别忘了我。”

林效的胸膛不受控制地剧烈起伏了一下。

“不！不要这样！我不要这样！”

操作台下，有人看了过来。

林效是想回家，但不是在这种情况下！

他会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一定会有阴影！

“你想办法！我要你想办法！”

“我会想，可我不能拿你去赌。”贺升确实有办法，但成功率不足一成。“我死了，你就被困在这里了……又或者，需要你转而攻略别人。”

贺升故作轻松，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那我估计能气活过来。”

他顿了顿，想了一下那个画面。

“真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