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明帝却更觉悲哀，叹息着道：

“嵇师与我，还有金山书院的众位师兄弟都曾问过你，为何这般信任前朝世家，甚至不惜与嵇师反目也要站在他们那边。”

“你一直不说，我们甚至以为是因为你想当皇帝，才不惜舍弃许多凭借他们的力量来争取。甚至后来你带着他们重归嵇师与我的阵营，我们还很感激你。”

“没想到，原因竟是这样的，竟会有你我兵戎相见的一日，会有你死我活的场景。”

郑国公面上没有动容，眼中却似有流光闪现。盛明帝继续说道：

“师兄，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只有你们一家死了，其余人都没事，还能在人人都颠沛流离的乱世里攒下这么一大笔财富？

“为什么原本属于你家的私兵都成为王相等几家的？为什么你们一家人一个都没逃掉，偏偏你父亲还能留下一篇完整的书信让他们带给你？”

郑国公神色一震，抬头看向盛明帝：

“你到底想说什么，明白说就是，不必拐弯抹角。”

盛明帝却不答，反而说起了另一件事：

“师兄，我曾怀疑过当年二子的死与你有关，你否认了。今天你实话告诉我，有没有向人泄露过二子回京的路线？”

郑国公皱眉道：

“没有！我对二子的疼爱不亚于你，那是清荷留在世间唯一的骨血了，也是嵇师唯一的血脉，我怎会害他！”

盛明帝没说话，只是将当年没递出去的那张纸条和匪头画押的证词一并递给了郑国公。

郑国公看到那纸上熟悉的字迹先是一愣，这是瘦金体，一笔一划都是他的字迹，连最后一笔习惯性上提的一抹痕迹都有。

可等他看内容时，才觉浑身冰凉。那上面明明白白用他的字，写的正是二子回京的路线和时间，还有仍带着煞气的一个“杀”字！

郑国公只觉浑身冰凉，来不及问盛明帝，继续看起了口供的内容，越看越惊。他当年也曾帮着盛明帝查过二子的死因，却没查到一点线索。

那时嵇师已逝，清荷和她的长子也因盛明帝被人射了毒箭惨死，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上。好不容易大盛初立，二子却也因匪徒劫掠而死。

郑国公曾因盛明帝对她和他们的保护不力恨极了他，更加偏向与盛明帝日益对立的王相等人，哪怕明知他们不是好人。

后来两人政见不合，更是如同针尖对麦芒。再经历了后来的许多事，看着盛明帝对池盈宠爱尤甚清荷，还有了孩子......

说不清是利益还是其他，郑国公再也忍不了盛明帝继续当皇帝，也忍不了池盈霸占清荷的位置。所以当王相等人提出杀盛明帝，扶持安乐王当傀儡皇帝，光复前朝世家荣光的时候，他同意了。

盛明帝看着郑国公神色已经像是死过一次似的，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但还是闭了闭眼，说了他的最后一个秘密。

“清荷姐姐，当初心悦的人是你，一直是你。”

郑国公神色大惊，悲喜交加，最终落寞地低下头道：

“你不用骗我，也不用安慰我。那时我的优势不比你差，还有前朝世家的财力支撑。就这样了她和嵇师都没选择我，定然是因为清荷心悦你。只能说你运气好，得了她那样的姑娘真心相待，还肯......为你去死。”

郑国公说着眼睛红了，怅惘、心痛和妒忌接连闪过，一如当年得知盛明帝和嵇清荷的婚事。

盛明帝却从话出口那刻起，就像是卸下了重担一般，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