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安明白他在硬撑,不想让易令飞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又或许,她也在这其中。只是看他的样子,倪安并不觉得他像是还能自救的样子,所以选择就只剩下一个。
她皱着眉,朝易令飞说道:“你回去吧,我找邵老师聊点事情。”
易令飞不明所以:“你不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吗?”
“没什么不对劲的,你赶紧走吧。”这逐客令下得,比刚刚的话多了些命令的味道,易令飞也听了出来,便识趣地转身离开了。
而倪安没等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便忙不迭地把窗关了,室内瞬间落入一片沉静。转头看邵他,他仍僵在原处,手紧紧地握着窗前的扶手栏杆,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仿佛要把栏杆给弄断。倪安看着他,心底莫名觉得有些心疼,知道他顾忌自己,她却没法装作没事一样离开。
沉默的空气里,她伸手把他的耳机从他的脖子处轻轻地给他戴上了。戴上的瞬间,耳机就像咒语一样,解放了邵他的身体。他松开了栏杆,转而捂住了耳机,依旧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像是要把耳机按进自己身体一样。然后整个身子开始往回缩,直到整个人都缩成一团蹲在了地上,紧接着开始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创伤后应激障碍。多年后,倪安还是看到了他发病的样子,而他依旧没有痊愈。遗憾与心疼交织在一起,让她也忍不住跟着他一块难受起来。可环顾四周,她什么也做不了。他还倒不如直接昏倒,这样子还能叫人来帮忙把他直接送去医院,然后找个低血糖的接口混过去。
想了又想,她还是只能和他一起蹲了下来,将手轻轻地落在他的肩上。她的手一起一伏,跟着他的呼吸,试图让他感受到手心里传过去的节奏,正慢慢地回到他的手中。她也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有效,但此刻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
幸运的是,一下、两下……倪安不知道过了多久,但仍感觉到他的呼吸恢复到了正常,身体也渐渐松弛了下来。等他慢慢睁眼,从惊恐中抬起头,倪安才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收了回来。
却没想到,被满头的汗打湿了头发的邵他,顶着那张发白的脸对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原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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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前,邵他一边用倪安递过来的纸巾擦着汗,一边抬手看了看时间。休息时间还剩20分钟,他还有时间再缓缓。他面朝窗外,可余光仍然忍不住往身旁的人身上飘去。
他已经很久没有像刚刚那样失去控制,久违的痛苦袭来,将那短短几分钟拉长到像是过了好几年。漫长的挣扎,像是回到了当年经历车祸的时候,明明活着,却醒不过来。直到有人在他的心上默默地敲打着,一下又一下,像是在用节奏,把他往清醒的门处指引。
他曾以为那是他病中的错觉,直到刚刚,旧事重演,那熟悉的节奏在他脑海中敲响,让他逐渐清醒过来。他睁开了眼,便看见了眼前的人。又或者说,是认出了眼前的人。他从没想过会是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时间点,也从没想过是她,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幸好,她只当他还在缓神,没感觉到他的异样。他擦完汗,将纸巾揣回兜里,好久才缓缓开口道:“抱歉。”
倪安有些迷糊,这……是该道歉的事吗?反应了好久,她才勉强想起她和他之间,有什么需要道歉的事情:“你是说刚刚会上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