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不出所望,玖安公主被十余名群臣共参,整个早朝都在讨论玖安公主如何儿戏人命,羞辱功臣,调戏朝臣,情节一个比一个生动,甚至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一五一十地传到了皇帝耳朵里。
朝臣啰里八嗦说了半个时辰,列出了公主十余项罪过之后才安静了下来。
盛元帝全程黑着一张脸,中途好几次想要掀桌,是被一旁的禁军统领蒙挚安抚下来的。
参奏的一众官员满脸期待地等候皇帝处罚玖安公主之时,不料上头却传来一声轻哼。
“朕的玖安竟被你们贬的一文不值,玖安从小学习射箭,箭术可是蒙卿亲自教的,她就算闭着眼也不可能伤到容北书”
“拿活人当靶有失人道,公主德行有亏,不仅当众撒鸡血羞辱臣弟,还言语威胁,甚至持刀架颈,试图杀害臣”
“你可有证据?”皇帝沉着脸问。
容长洲拱手回答:“持刀威胁暂无物证,可当众羞辱一事,臣弟容北书就是人证,在朝的各位大人也都是亲眼所见,左相也在”
他说着,看向大殿另一侧第一排的白卓远。
白卓远本垂眸而立,听到自己名字时一激灵,急忙抬头。
盛元帝俯视着他,似乎是在等他答复。
白卓远清了清嗓,作揖道:“老臣昨日喝多了,不记得了”
“你!”
容长洲一噎,拂袖转身,心里痛骂了他几句不争气。
“你弟弟都没说什么,你倒是急上了”盛元帝转而睨向容长洲,冷冷道。
“臣的弟弟腼腆内向,就算受委屈也只会自己吞,臣作为兄长,理应为他讨回公道!”
“哼,腼腆能坐稳寺正之位?能审凶犯断凶案吗?”
“皇上—”
“你闭嘴”
容长洲本想继续争辩,却被皇帝的一声呵斥愣了片刻。
正此时,何烨上前跪拜,声泪俱下道:“皇上,臣在炎热之地,为我大鄿边关子民的安定时刻不敢松懈,苦守边关十载!臣出征时女儿才六岁啊!皇上赐臣府邸,臣感念万分,可臣也不能受此大辱。公主如此行径,着实寒了我边关将士的心啊!”
这段话说完,台下又传出了此起彼伏的附和声,都是主张惩罚公主,替何烨和容北书讨回公道的。
盛元帝闭目听着他们故作可怜义正严辞,心中越发恼火,终于是忍不住了。
“何烨!大鄿与南骊历代交好,南疆本就一向安稳。你离京时骨瘦如柴,回来时却胖的跟个猪一样!朕看在你离家那么远,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也为鼓舞边关战士,赏金银赐府邸,可你呢?得了便宜还卖乖!朕屡次让你归还兵符,你却迟迟不肯交出,如今连朕的女儿你也敢贬低,怎么,十万军权在手,你是不是连朕也不放在眼里了!?”
盛元帝气的拍案而起,“是朕赐的府邸,难道你也敢怪朕吗!?”
盛元帝本就因虎符一事对其不满,如今竟敢联合众臣弹劾,盛元帝对他的怒火已然到了不可忍受的地步,“这么多人替你出头,你才刚回来,人缘挺好的啊?”
此言一出,方才还理直气壮的众官脚下顿感无力,“咚咚咚”,一个个刷白着脸跪了下去,颤巍巍地趴伏在地,不敢再吱声。
不还兵符加上结党营私,往大了说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他们从未想过一个简单的弹劾竟会牵连出杀头之罪。
容长洲也不是傻子,弹劾墨玖安是为了替弟弟讨回公道,一怒之下竟忘了这一层。
他也迅速跪了下去,收敛目光静默。
“容爱卿怎么也跪下了?”
盛元帝浑厚的声音带着讽刺的意味,不耐烦地白了容长洲一眼。
何烨也跪在原地懵了片晌。
虎符本就一分为二,当年出征之时,盛元帝亲手将左符交付给他。
右符本就在皇帝手里,按道理左符就该由他何烨保管。
他作为十万兵统领,堂堂二品镇南将军,在边关带兵守疆,兢兢业业,十万士兵跟了他十年,哪能那么容易交上去。
更何况如果有兵符在手,他在朝中亦可如鱼得水,刚好弥补了这十年的空缺。
可没想到,盛元帝竟忌惮他到如此地步,想把另一半虎符也收回去,虎符一旦上交,往后若有调动兵马出征打仗的机会,他就会陷入被动。
何烨垂眸沉思,快速思考昨日到现在的一切细节。
先是赐府邸赏金银,后又公主上门挑衅,今早再有许多官员为他出头,现在想想,这一切似乎太巧了些。
皇帝用弹劾一事牵连出兵权一事,再加上一众官员极力替他抱不平,皇帝再趁机给他按上结党营私的嫌疑,若他还不交出兵符,那么“暗藏异心”这四个字就得烙在他身上了。
往后也不免被有心人设计嫁祸,平添许多麻烦,甚至有可能牵连出军饷一事。
审时度势,能屈能伸,方成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