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马踏风疾行,穿过重重繁华街道,最后停在一处府邸前。
府邸建筑雄伟壮观,如山岩叠嶂,一重高过一重,压地路人喘不过气来。
府前大门立有两尊巨石麒麟,麒麟张嘴怒视,给人一种气吞山河的雄心壮举。
钟离刚从龙马背上翻下来,站在门口的守卫立马就跑来牵住,同时一位身着华服,背有些驼的老人也从门口迎了出来。
他跑到钟离面前,躬身笑道:“大人劳累了。”
钟离道:“无事。”
老人对着牵马守卫挥了挥手,让他把马牵到马厩去,随后对着钟离道:“小人是城主的管家,大人称呼小人一声‘汪管家’就好。”
钟离点了点头,老人又道:“白冷大人已在怜花阁久候,大人是现在去……还是休息一会儿再去。”
钟离道:“现在。”
老人侧身道:“大人请。”
钟离优雅的抬手道:“请。”
老人受宠若惊地转过身,领着钟离走入府邸、踏过青砖大道,绕开正堂大厅,穿过一座万物皆凋零,唯有梅花独放的美丽花园,最后停在了一座高耸如峰的阁楼前。
阁楼共有六层,形似六朵绽放的白莲花叠插在一根柱子上,美仑美奂。
洪管家道:“大人,这里就是怜花阁了,白冷大人正在六楼小酌,小人还有事务要忙,就不上去了。”
钟离道:“嗯,那你去忙你的吧。”
洪管家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钟离仰头看了看楼顶,随后提步踏上了楼梯。
上楼的楼梯有些窄,最多只能两人同行,但设计地却极为巧妙,楼梯攀附中心大柱,盘旋延伸,像是一条隐匿在花间的蟠龙,柱子上还刻有辽阔的山河画,让人顷刻间忘却了自己正身处狭窄地楼梯上。
钟离一路领略画中风光,不知不觉已上了顶层。
顶层有些空荡,只有一张小桌,四张凳子,以及一个目中含笑的恶鬼。
钟离盯着恶鬼脸后隐隐显露的,如羊脂玉一般温润白嫩的下巴,道:“你的面具歪了。”
白冷忙抬手正了正面具,道:“刚刚透了透气。”
钟离走过去,坐在她对面,道:“原来如此。”
白冷伸手将一个小巧玲珑的、倒盖在桌子上的白木杯子正过来,又提起放在小火炉上的黑色茶壶,倒了一杯茶水道:“雪树茶,你尝尝。”
钟离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用两指端起只有荔枝大小的茶杯往鼻子下凑了凑,闻到一缕甜香后,说道:“还不错。”
他一口饮了下去。
白冷也端起了茶杯往嘴里送去,茶杯在触及面具时,面具的嘴角部分突然发生了一点扭曲,茶水便全都被她饮尽。
白冷放下杯子,看向钟离脸上的凶恶面具,道:“你可以把面具摘了,透透气,现在并没有人。”
钟离道:“刚才我差点被岳守仁认出,还是算了吧。”
白冷好奇道:“他怎么认出你的?”
钟离道:“眼睛。”
白冷瞪了瞪钟离的眼眸,哈哈笑道:“你的眼睛实在太有特色,很容易就能让人记住,更何况岳守仁时不时就会在不经意间看到贴在城楼下的通缉画像,而你无疑是最显眼的。”
钟离道:“我或许该改变一下自己的容貌了。”
白冷道:“怎么改?”
钟离道:“我好比是一块石子,稍稍雕刻一下便好。”
白冷道:“你还是不要改了,要是变丑了,就不好了。”
钟离道:“不会。”
白冷道:“可是我已经习惯了你现在的模样,你要是改了样貌,我就得重新习惯。你要知道,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钟离点了点头,不再作声。
白冷再次给钟离勘了一杯茶,道:“我看到霍起骑马追出去了,他现在怎么样?”
钟离道:“他没事。”
白冷道:“那等下就劳烦你出去看紧他,免得他去劫狱。”
钟离道:“为什么他要劫狱?”
白冷道:“你没听说过他,自然不知道他的倔脾气,他不会客观分析谁对谁错,只会执行他认为对的事。他现在是岳守仁的手下,那么他一定是要去救岳守仁的。”
钟离端起茶杯站了起来,走至栏杆旁,靠着,高空中的冷风呼呼作响,吹得他长长的头发往后飘逸。
他静静地俯视着远处如小雪丘般一座毗邻一座的建筑群,以及如五颜六色的蚂蚁一般穿梭其中的人类。
白冷默默地望着他孤独的背影,好似在望着一处寂寥的风景,眼中充满了好奇与怜惜。
冒着热气的茶水如烧至最后的火焰,渐渐熄灭了去。
茶水冷了,天也暗了,暖色的火光亮了起来,烧红了周围的雪面,让人再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冷意。
楼梯“噔噔”地声音悄悄响起,且愈来愈大。
毕飞走了上来,他扫视一眼靠在栏杆的钟离,目光最后停在了白冷身上。
他微微弯腰,行礼道:“白冷大人。”
白冷将目光从钟离身上移至毕飞身上,说道:“怎么这么迟?”
毕飞坐在钟离先前坐的位置上,道:“怕霍起那小子闹,我在与他解释。”
白冷道:“那解释清楚了么?”
毕飞摇摇头,道:“没有。”
白冷看向钟离道:“那麻烦你去看着他。”
钟离转身走到桌子旁,放下表面已结了一层薄冰的茶杯,道:“请问他现在在哪?”
毕飞道:“巡捕司对面的酒楼楼顶。”
钟离点了点头,再次走至栏杆前,翻了出去。
他的身影如雪花般飘摇而下,很快就飘到了极远的地方。
毕飞看着钟离那渐渐消失在夜色的身影,笑道:“大人哪里寻到的这么一位强者做助手?”
白冷道:“路上碰见的。”
毕飞道:“他的实力比起霍起如何?”
白冷道:“有过之而无不及。”
毕飞道:“大人原来那位助手呢?”
白冷淡淡道:“死了。”
楼梯上“噔噔”声再次响起,几位衣着单薄的女子依次走了上来。
第一位上来的女子手上端着一个盘子,上面放有一个精美的酒壶和几只酒杯,她站至毕飞身旁后便一动不动。
毕飞伸手提起酒壶,又拿起一个杯子倒上琥珀色的酒水,道:“这是庞城土酒“美人香”,由十四岁少女的心血为引,加以各种草药酿造而成。
想到大人可能吃惯了山珍海味,故斗胆上了这种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