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投,端木浅什么也没说。
因为他什么也不能说。
往事一幕幕,他从不曾忘记,从不曾宽恕。
他的血,是冷的。他的眼泪,是干涸的。
即便他从龙须关的尸山血海爬了出来,刀头舔了多少血,身上受了多少伤,那又怎样,他千辛万苦换来的也不过就是太平岁月的第一步——袭爵。
对手太强大,而他太无力,他什么也做不了,不能报复,不能反抗,不能对峙,唯有苟活。
可他有什么好抱怨的?他贵为皇族子弟,袭了父亲的爵位,在皇族极其动荡飘摇的岁月,活了下来,谁能说苟活不是活呢,苟活就不精彩呢?
这是他身为太宗子孙残酷又绚烂的命运。
皇室就是这样,不是我杀你,就是你杀我,直到一方绝对的强悍,另一方绝对的弱小,才能止息。
就像姚拂问他:若极,如果不那么做,你有把握离开玉京吗?
他也什么都不能说,他在暴雨摧折中活了下来,他的生存智慧远高于那些毫无性命之忧的常人。
他不需要姚拂善意的包办代替。
可辜星曳是不同的。
如果没有辜星曳给他出的这些主意,他不知道仅仅依靠他自己要撑到猴年马月,而在那些漫长的时间里,他在明,他的敌对者在暗,他不知道能否抵达安枕无忧的那一天。
而辜星曳,她所学太冷门,本朝人甚至没听说过,反而横空出世,石破天惊,加上今上的支持,他的配合,他们甚至建立了强大的合理性。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就扭转了他的困境。
她于他而言,是风雪夜里最淡定的灯火。
只有她的伞下,他有安全感;也只有她拉着他,他想跟她走。
他无声地独自跨越了那么多沟沟坎坎,才走到和她的这一步。
他解了她的罗衫,把他的吻尽数落在她的身子,他抚摸过她的地方,皆在摇曳生姿。
他说,嫁给她后,他会对她百般索求。她答应了。
他也说,那些后突厥的男子是怎么对待他们心爱的女子,那些种种细节,他都会照做,她也答应了。
自十二岁起,那些生命中的美好一件一件消失不见,而如今一点一点又慢慢回来。
他会有一个家,他会和她抵死缠绵,也相互拥有,终老此生岁月。
可为什么她,偏偏是姬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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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端木浅的眼神里,辜星曳就明白了,端木浅介意她是姬娘子,而且无比介意。
因为他十二岁那年,前临淄王和王妃死于狱中,临淄王府一夕败落,他没有爵位,却姓端木。他备受世人冷眼,却无能为力,就算离开玉京,都像背水一战。
这一切,能说和姬家没有关联吗?恰恰相反,姬家是唯一的关联。
即便这一切,和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