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力微满眼血红的看着远处渐渐赶来的西部鲜卑的军队,手中紧紧地握着长刀,身后的数万将士已经准备妥当,只等拓跋力微一声令下,便杀将出去。
“杀!”一声大喝,拓跋力微一马当先向西部鲜卑的骑兵杀去,即使敌人两倍于己方,他也义无反顾。
昨夜,置键落罗率领的骑兵遇到了李宣的步兵,双方对峙良久,并没有大打出手,直到两个时辰之前,李宣军又毫无征兆的退走,这行为让置键落罗疑惑不解,隐隐约约中,他觉得有些不安,不过想到今日便可以与拓跋鲜卑合兵一处,十几万大军,无论如何都可以挡得住李宣的军队吧。
终于,在日上三竿的时候,他们来到了拓跋鲜卑的集结地,一处水草丰茂的河边。西部鲜卑的骑兵总算是走出了昨夜的阴影,他们几乎就要张开双臂拥抱拓跋部的族人。
可惜,一支破空而来的利箭,彻底扑灭了西部鲜卑骑兵心中的热情,拓跋鲜卑在攻击他们。
置键落罗毫不迟疑,立刻下令全军攻击。他怒火中烧,自己一腔热情来帮助拓跋鲜卑,让他们不至于亡族灭种,没想到拓跋鲜卑竟然恩将仇报,说好的两部联合,不曾想一来便用弓箭和战刀来招呼他们,那好吧,打吧!
双方将士在这片枯黄的草原上,你来我往厮杀着,兵器相互碰撞,生命相互碰撞,叮叮当当的声音中还夹杂着嗖嗖嗖的箭矢破空声,但最多的还是惨叫声各种各样的惨叫,有闷哼,有痛呼,有哀嚎,还有临死前发出的凄厉的不似人声的嚎叫。
整个战场都被血腥弥漫,十数万人瞪着喷火的血色双眼,杀向对方,杀死对方或者被对方杀死,此时已经无需理由,也无需理智,有得只是怒火和仇恨。
战斗持续几个时辰,最后,拓跋鲜卑终因寡不敌众而惨遭失败,拓跋骑兵四散逃串,可仅剩的三万多西部鲜卑骑兵紧追不放,必杀之而后快。
人性便是如此,如果只是敌对势力交战,胜负一分,也便该降则降,该放则放。可如果被自己人出卖,则一定要杀死才能泄心头之恨。现在的西部鲜卑便是这样,而且他们不只屠杀拓跋鲜卑的骑兵,连左近的拓跋百姓也不放过。
血腥的屠杀进行了三天,西部鲜卑的骑兵杀死了遇到的所有拓跋鲜卑男人,而女人特别是年轻女人,则留了下来,但是,这些女人的命运或许比那些被杀死的男人还要悲惨,既要供西部鲜卑兵士泄愤,还要被用来泄欲,无数的女人被奸淫蹂躏致死,整个拓跋鲜卑的驻地成了人间地狱。
当西部鲜卑战士肆意发泄他们的仇恨的时候,近十万汉军突然出现在周围,这时置键落罗才意识到他们已经被汉军包围了。
他看了看这些浑身是伤,即使没有伤也已经精疲力尽的战士,无奈的叹了口气,丢掉了手中的武器,高举双手,向汉军走去。
汉军向两边分开,留出一条通道,很快,一个高大魁梧的将军骑着一匹高头大马带着几十名亲卫走了出来。
这人置键落罗认识,而且估计此生都不可能忘记,是李宣。
置键落罗忽然意识到他与李宣打交道已经很多年了,六年前,他派置鞬胡屠呼率军攻打并州,是这个人让整个计划失败,置鞬胡屠呼还被当做交换的代价,让他在朔方一无所获;四年前,这个人当着所有鲜卑勇士的面击败了置鞬胡屠呼,夺走了鲜卑最尊贵的称号;三年前,这个人发兵攻到西部鲜卑的本部,逼迫自己出兵灭了宇文部;而现在,这个人正趾高气昂的站在那里,以胜利者的姿态注视着自己,不过他有这个资格,因为他的确是胜利了,自己败了,彻底败了,而随着自己的失败,整个鲜卑,大鲜卑也彻底失败了,至于会不会亡族,置键落罗不清楚。
心中想着这些,置键落罗一步步的走向李宣,眼神中满是迷茫。李宣看在眼里,心中明白,直到现在置键落罗甚至所有的鲜卑人可能还不明白鲜卑为什么会失败。可李宣知道,自从他们放弃游牧,开始种植牧草,圈养牲畜的时候,他们的命运已经注定了,他们丢了本,丢了游牧民族的血性和不畏艰难险阻,坚持不懈的本性。
檀石槐是不幸的,他也是幸运的。他的不幸是亲眼看着族人丢掉了本性,他甚至已经预见到了鲜卑的命运,他在猝死之时,心中的无奈和悲哀是可以想象的。他是幸运的,是因为他有李宣这样一个知己,一个真正了解他,明白他的人。
一阵寒风吹过,几片雪花飘落。落在了李宣的脸上,也落在置键落罗高举的手上,李宣抬头看了看天,淡淡地道:“不要怪我狠毒,多年之后,或许你们或者你们的后人会明白我的。”
置键落罗紧紧地盯着李宣,过了良久才叹了口气道:“成王败寇而已,如果我鲜卑胜了,我也可以这样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