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以遥难得睡了个懒觉。

大概是昨晚睡得太晚，也可能是回到家心底充满着安全感，让他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他醒来时家中已空无一人，季家人除去在家带孩子的吴氏，都已经下田去了。为了抢季节，不仅要将先前育好的秧苗种到土里，还得抢收前两月种下的油菜，这段时日收的的油菜子就是大多数人家基本的用油来源。

灶屋里还剩下给他留的早食，已经有些凉，季以遥也不打算再热，和着凉水将就着吃下，又去换身短打草鞋，顺手拎起在墙角立着的一柄锄刀，出门往自家田地走去。

季家的田是祖传下来的，祖上富余，田地也不差，即使后头几代为了生计卖掉一些田地，可最好的那几亩仍是留着的。凭这几亩田，也能让季家一大家子糊口。

当一身干练的季以遥扛着锄头出现在村民面前时，大多数人都停下手中动作，村民们虽惊奇他突然出现，可也还是热情的与他招呼着，他面对着熟悉的人和物，也没有阔别五个月的生疏感。

季家的田地中间，女人们将油菜一捆一捆地割下捆好，放到一边的田坎上，男人们则是分作两拨，一拨是将剩下的梗茬连根刨出来又混进泥土里，等它们腐朽后做肥料，另一拨则是将育好的米粮苗整齐地插进翻过的黑土地中。

也是季家人多，才能这么多样活儿一齐进行。

季以遥没着急下田，他先将裤脚挽至膝盖上，站在田垄上仔细巡视一遭，直到看见徐笙弯着腰在半人高地油菜海中笨拙地用小镰刀收割。好几次用力过猛，刀尖险些割到自己。季以遥替她捏起一把冷汗，将锄刀扔在地上，从田垄上三两步便走到一捆捆油菜籽放置的地方。

他将草鞋一脱，赤脚走进那片黄绿海洋，很快寻到徐笙。

徐笙正扯着一把油菜用力地磨割着，不防手肘撞到什么东西，撞到她的麻筋，手上力道微松，眼看着小镰刀就要滑落。旁边一只大手伸过来，将她的手并着小镰刀一同包裹住。徐笙这才惊讶地转过身去。

只见季以遥眼带责备地看着她。

“郎，郎君......”

不知为何，徐笙明明觉得自己也没做什么错事，可瞧着季以遥这样子不由自主地就是心虚。

“镰刀握法不该是这样握的，割的方向也不该对着自己这边。”

季以遥从徐笙手中拿下小镰刀，给她作演示，只见他弯下腰一只手抓住一把油菜底部的梗，微微压偏，刀刃朝外，用力一挥，齐根而断的一把油菜便到了他手中。在徐笙手中那么难使的工具，到季以遥手上竟那么听话。

徐笙微微撅起嘴，示意自己看懂了，就想要去接过季以遥手中的镰刀。

然而季以遥将镰刀拿得更远些。

“你去上边，同娘一道将割下来的捆好，这些我来割。”

他伸手指向站在田坎儿边忙碌的穆氏。穆氏是有些忙不过来，虽然徐笙速度慢些，但陈氏和马氏都是干惯农活的，两人割一人捆，穆氏还要到田中将几人割下的抱去田坎边儿，自然就来不及。

虽想同季以遥证明自己，但她也知晓这时节时间紧迫，何况在今日之前，她从未下田干过活，非要干这活儿只会拖累进度。于是她也不坚持，听话地去将陈氏边上割下的一堆抱去田坎儿边。

穆氏见着徐笙抱了过来，往她先头的方向望过去，果不其然，季以遥已经忙活开，他的边上已经垒起一小摞油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