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精瘦男子的眼睛,张雨鸽很听话地端起酒杯,殷红的液体顺着丰润的唇瓣,缓缓流入口中。
入喉的液体绵软柔长,凌冽的甘甜中,透着一丝丝的苦涩。
这是“情人醉”的味道,当初在夜魅酒吧顶楼喝第一杯的时候,印象很深刻。
“喝吧,全都喝完才更有韵味……”
耳边传来一个迷幻的声音,似有似无,远在天边却近在眼前。
张雨鸽扬起高脚杯,没有片刻犹豫,将杯子里的酒水一饮而尽,这点酒对她而言,不算什么,就是再来半瓶情人醉,她也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
将酒杯轻放在床头柜上,张雨鸽浅浅一笑,想要转身离开卧室,却忽然感觉浑身不自觉地颤栗起来,脑子里似乎有一根线,正牵扯着她的脑仁,针扎般的隐隐作痛。
“我这是怎么了?酒里有……”
张雨鸽双手抱头,面色潮红,额头上沁出的汗珠,顺着刘海的发丝,一滴滴的滚落。
她话还没有说完,眼前那张扭曲兴奋的脸,已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一帧帧记忆犹新的画面,如沉渣泛起,在脑海中一次次冲击着她虚弱不堪的内心。
……
火红的柿子树下,一个小女孩捡起树上掉落的柿子,小心翼翼地吹了吹,开心地放进了口袋里,这是她捡起的第五个柿子,虽然一小半已经被蚂蚁啃食了,但她毫不在意。
只要把它们放到太阳坡底下晒几天,就会变熟,吃起来格外的甜,就像白糖一样。
昨天有一个已经变软了,现在回去我就可以吃了……小女孩想着,一边紧紧地捂着口袋里的柿子,一边欢快地往家跑。
可刚一进家门,小女孩就愣住了,自己放在瓦片上晒了七八天的柿子,一个都没了。
她着急地往厨房跑,想问问妈妈,谁拿了她的柿子?
厨房里的小板凳上,坐着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看起来六七岁的样子,正拿着柿子往嘴里塞,半张脸都糊满了橙色的东西,地上还有几个青黄不接的柿子,已被踩成了稀巴烂。
看见小女孩跑进来,男孩得意地冲着她做了个鬼脸,甩手将柿子皮丢了过来。
“妈,我的柿子呢?”
小女孩不敢相信被糟蹋的柿子,就是自己捡来的宝贝,依旧怯怯地问。
正在锅台上忙着烧水的女人,头都没抬,冷冷地说:“给你弟吃了。”
小女孩不愿相信,依旧声音柔弱:“没给我留一个吗?”
“留什么留?四个柿子,就一个能吃,你还指望给你分一半呀……”
女人扭头瞪了女孩一眼:“一天就知道吃吃吃,去门口捡点柴火去!”
小女孩泪水溢满眼眶,她倔强地扭转身,向门口跑去。
身后传来女人嘶力的斥吼声:“死妮子,滚出去就别回来!”
画面一转,农历新年,家家户户门口都贴上了对联。
离柿子树不远的一处院落里,大门口也挂上了一盏红红的灯笼,一家四口围坐在炕沿上,吃着暖暖的火锅。
火锅里,切成两指宽的五花肉片,在沸腾的热气中咕嘟嘟地翻滚着,看得小姑娘止不住吞咽口水。
旁边的女人夹起满满两筷子肉片,放到儿子碗里,又捞了几个肉丸子,说道:“好不容易吃一回猪肉,雨铎啊,可得多吃几片……哎呦,别自己夹,看把你烫着!”
胖乎乎的男孩充耳不闻,拿着筷子就在火锅里搅合,找他爱吃的东西。
“你要吃什么,妈给你夹……”
“我要吃海带,我还要吃豆腐!”
“好好好,海带和豆腐都是雨铎的……”
女孩拿起筷子,刚夹起一片五花肉片,还没放到自己碗里,就被一筷子打掉了。
“女孩子吃肉容易发胖,雨鸽,多吃点萝卜助消化,肉留给你弟吃。”
一直默默啃着馒头的男人,忍不住插话道:“那么多肉,给雨鸽吃一点怕啥?咱家现在又不是穷得吃不起……”
“吃什么吃?女儿都是赔钱货,吃一分就少一分!你不为这个家考虑,我还想精打细算过日子呢!”
女人暴躁如雷,对着老实巴交的丈夫就是一顿怼。
男人不吭气了,给自己碗里倒了点火锅汤,泡起了馒头。
女孩拿着筷子,小心翼翼地夹起白萝卜片和粉条,生怕碰到五花肉和丸子。
男孩抬起袖子,狠劲地一抹嘴:“妈,我的压岁钱呢?”
“在这儿,妈都给你准备好了……”
女人翻起衣角,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卷用橡皮筋绑着的零钞,抽出两张崭新的一元票,递给了儿子,嘱咐道:“拿好别丢了,这可是咱卖了半个猪的钱。”
男孩拽过纸币塞进口袋,从衣柜抽屉里拿出一盒鞭炮,跑了出去。
看着女人把一卷钱往衣服里藏,女孩满怀期待,怯怯地问:“妈,我的呢?”
女人诧异地抬起头,看着女孩,好像她就是邻居家的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