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啪的一声将茶杯重重掷在书案上,口气阴沉到了极点:“你去,告诉王子祁,管好他的宝贝儿子,他若管不好朕帮他管。”陆炳心说果然是这个反应,他日日伴在皇帝身边,早摸透了他的心思,只是他从不说半个字,父女乱伦便是真有这档子事,他也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陆炳极有城府,当下表情都没有一丝,面不改色的退了下去。
皇帝本来揪着心,怕媖儿与白莲教真有牵扯,又怕她去找徐谓,可得来的竟是这么个消息,王威这个名字便留在了他脑子里,自然是在情敌的位置,这时他突然又担心起来,自己毕竟已过而立之年,媖儿才只有十五岁,十七岁的王威与她年龄相当,又有表兄妹这层关系,媖儿在冷宫便与他亲密,皇帝越想越烦躁,他与媖儿前世的感情能抵得过这一世围在她身边有情有义的少年郎吗,是他将媖儿扔在冷宫的,在冷宫最艰难的时候,却是王威在关照她,皇帝想着更加焦虑了,这时什么白莲教他都不在乎了,只是很怕失去媖儿,他不敢想那样的结果。
几天后,一道圣旨没头没脑的降了下来,王大人破格升为贵州布政使,并且要他即刻赴任,布政使主管一省的行政和财政,那是妥妥的封疆大吏呀,他现在别看在中央,可也只是个不咸不淡没啥实权的官职,外放一省主官,这是要重用的节奏呀,不难想象几年后再调回来,必定是要委以要职了,王大人迷迷糊糊的连升三级,本该高兴吧,可又觉得这事实在蹊跷,想起陆炳前几天亲自找上他说的那番话,又害怕起来。
他这儿接了圣旨正心乱,陆炳又找上门来了,王大人一颗心又提起来,陆炳前几天说让他看好自己的儿子,没事别放出去乱跑,他没怎么懂,可也唯唯喏喏的答应,回后宅一问才知道王威下午带媖儿出去骑马了,王大人吓得脸都白了,难怪陆炳吃饱撑的跑来管他家的闲事,陆炳是什么人,谁不知道他背后是皇上,分明是皇上不乐意宝贝女儿被他家儿子拐出去玩了,王大人转头就将王威一通臭骂,想想姿态必须做足,干脆将王威关起来再不让他出门,一边赶紧把关儿子的消息放出去,传到陆炳耳朵里才能让皇上知道,这会他刚接圣旨,陆炳又来了,陆炳这种跺跺脚京城乱颤的人物,居然三天两头往他家跑,这回不会又跑来要替他教训儿子吧。
王大人忐忑的亲自去迎了陆炳进来,陆炳和颜悦色的没有废话,直接问道:“王大人准备何时动身?”
王大人想了想道:“皇上如此器重,要我立即赴任,我想十日内便可动身。”
陆炳点点头又问他:“大人的家眷可一同随行?”
王大人道:“我先行一步,去那边安顿好了再来接家人同往。”
陆炳摇头道:“大人该带上家眷一同赴任。”
王大人刚想说,你看我家夫人子女加仆役几十上百口子人呢,一起去赴任路上不得耽搁功夫呀,而且谁上任也没这么急带着家小一起呀,可他看向陆炳时,陆炳也正瞬也不瞬的看着他,陆炳一双眼极是锐利,透着一股压迫,王大人心下一惊,忽然冒出冷汗来,这不是陆炳的意思,这是皇上的意思,王大人连忙低头抱拳道:“大人说的是,我三日内便携家人一同去赴任。”
陆炳笑笑道:“也不必这般急,陆某并无催促之意,那我就在这里为大人践行了,大人一路顺风。”说着他一抱拳,便走了出去。
王大人擦擦脑门上的冷汗,不得不把这次外放与皇上的意图联系起来想,这一想也砸吧出点味道,他赶紧去找夫人,三天,只有三天时间,他们必须走得一个人都不留,除了看家的个把仆役,总之绝不能让皇上想起他家就不舒服,同时他也告诫王夫人,不可再进宫去,不可与皇家再多一点牵扯,总之,赴任前无论如何不能再节外生枝了。
王大人一家走了,媖儿还不知道,所以当她再次出宫,走进王家大宅,才知道王大人一家几天前就搬走了,什么?去贵州赴任,媖儿不用想都知道,能决定朝臣去留的除了皇帝还有谁,媖儿憋闷的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走累了随便找了间茶楼,坐在里面茫茫然的竟然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绿萝坐在边上小声道:“公主,咱们回去吧。”
媖儿摇头:“我不想回去。”绿萝了解媖儿与王家的感情,王家人就这么说走就走了,连个招呼都没打,媖儿心里自然不好受,而且外放,任上少说也要三五年,再见不知要何时了。
媖儿就这么坐着,眼看天色就要暗下来,茶馆也要打烊了,可媖儿依旧不想回去,对他的那股怨气,如今因着王家又多了几分恨意,她不想再回到有他的地方,绿萝看看天色道:“就要到戌时了,咱们还是快回去吧,宵禁就回不去了。”
媖儿出了茶楼,犯起拧来道:“不,我们去客栈,绿萝,你这就去寻一家客栈,我就是不想回去。”媖儿其实早想去找徐谓,可到底是顾虑太多,她不想皇帝再针对他,不想再给他惹麻烦了。
绿萝对外面也没比媖儿熟悉,好在客栈的招牌都好认,两人转悠了一会就看到一家较大的客栈,媖儿看一个小伙计正要关门,赶紧拉着绿萝跑进去,小伙计一看进来两个年轻姑娘,他在店里南来北往的人也见过不少了,看眼前的少女通身就有些气派,连身后跟着的婢女那仪态眼神都似与一般跟班的丫头不同,小二想没准是哪家官宦人家的小姐呢,当下不敢怠慢,笑着道:“两位姑娘住店呀?”
绿萝道:“麻烦给我们找一间上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