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助计生办收超生罚款,无意中得到一甲师傅,尤其是熊和平愿意去双桥做,帮了我大忙。资老板两栋别墅的斜坡顶,不但需要的工多,还考验师傅的技术。熊和平不愧是混过大工地的,别看个子不高,人也单瘦,可手脚不赖,做事的熟练程度同老四比起来,有过之而无不及。不晓得是熊和平因为我帮他减了一千五百块钱超生款心存感激而特别卖力,还是在大工地做习惯的缘故,一做起事来,除非要商讨些技术细节,根本就不带歇气的,闷头闷脑做个不停,动作也麻利。总之,我对熊和平做事是蛮满意的,要是能长期在乡下做,是难得的师傅。
谭文生打电话来了,要我甲挖机挖穿水库坝放水。我开头以为谭文生会架潜水泵干水库,改挖机挖缺口,确实省力又节省钱,堪称一举两得,因为水库做水闸也要挖开水库坝的。
我打电话给刘子衡,问段老板屋里地基挖得怎么样了。段文化甲地基已经挖了十多天了,我也去看过,应该这一两天会成功。
果然刘子衡说,良上午早晏会挖成。不过湾里还有个人也要挖屋地基,其实是拆老屋,工程不大,一天可以搞定。
谭文生见是葛甲情况,也同意再等两天。不过他还是要我去谭家水库一趟,因为挖水库坝放水,会伤到水库下面的几丘油菜田,如果不协商好,肯定不会准挖。水库坝下的田是江家湾跟谭家两甲湾的,谭家湾的田他倒好哇,本湾两个人嘛。关键有块田是我江家湾里江惠元的。江惠元人比较犟,一向爱跟村干部斗劲,总背着甚至当面说村干部的不是,哇当干部的冇一甲好东西,都是些呷人族!谭文生怕说不服江惠元,要我出面好些。
我想着反正还要两天开挖,也不急于一时,特意从双桥赶回来,也有点冇必要,便跟谭文生说,我现在双桥,有点忙,回屋后再找江惠元哇一下,反正不会影响你开挖的。
回屋后我是去找过江惠元,可他不在屋,门锁着的。问离他住得不远的江开保老支书,哇江惠元去吊纸了,他堂客甲姐姐过世了。江开保又问我找江惠元吗个事?我便一五一十把谭家水库的事哇了。
谭家水库改造硬化再到竞标,都是公开进行的,江开保不可能不晓得,但现在当他的面,我详细哇一遍,江开保还是挺高兴的,认为我是在向他这个老村支书作汇报。江开保说:“弄谭家水库是好事,是公益事业,伤几蔸油菜算吗个大事?跟江惠元哇不哇都冇好大关系!你只管去弄,江惠元回来了,我跟他哇一句就行了!”
有老支书葛句话,我就放心了。便跟江开保讲了两句客气话就离开了。
结果路上又碰到从白鹭湖打牌回来的江崇文。免不了又打了几句广,江崇文一听,当即就说:“硬化谭家水库是大事,免不了要伤到坝下的田土,大不了完工后帮你恢复,不可能因为你不愿意而不开工。我要是你,根本不会找江惠元,他不同意自然会来找人,到时还好哇些。你先找他,万一狮子大开口,还不好办!”
江崇文哇的也有道理,有些人你本是尊重他,他会认为你是怕他要求着他,故意摆谱要价,死命不松口。你先斩不奏,他会反过来求你,得点好处就会答应。所以我也不打算再第二趟找江惠元,一切边走边看,他同意更好,村里也不会亏他,多少会给点补偿,不同意再哇,无非多念几句嘴巴。
结果因为我心里过于大意,或者说过于乐观,竟差点出了大事。
挖机是天断黑时拖到谭家水库上的,我跟谭文生按照图纸上的标示,确定了挖缺口放水的位置,并告上了刘子衡,第二日照挖就行了。谭文生笑着说:“江主任,你就莫操心了,有事去做你的事,我会守着刘子衡的,还要记时间的呢,让你闹(因为记错而多得)一个小时,我得肯?”谭文生跟我已经很熟了,玩笑也可以随便开了。
“那就好!我良早也冇时间过来,我还要送师傅去双桥装模!”
第二天九点钟的样子,我跟师傅们正在讨论斜坡天窗的尺寸,谭文生打电话来了:“江主任,你赶紧来水库上来,江惠元不准挖了,还要跟刘子衡打架子!”
坏事了!江惠元葛甲家伙太较真了,我低估了他的犟,湾里人给他取个“一根筋”的外号是有原因的。冇跟他哇好就开挖,他豁出命也会阻的,万一打出了事,可不是好耍的。我赶紧对谭文生说:“先莫挖,等我过去再哇!要刘子衡也莫跟他吵,更不要打架子!”
接着我又给江崇文打电话,叫他马上去水库坝上,千万千万不能让他们打起来。江崇文还在屋里困告,一接电话,答应马上赶过去。我心里才稍微停当些。
我再慌慌忙忙发动车就往白鹭湖赶。
谭家水库放水到下面的垌里,先要经过四五丘田,再汇入一条横着的港子,港子到垌中间就是一条更宽更深的直港子,一道贯通到整个白鹭湖垌。如果光放水,对坝下面那几丘田冇得影响,但水库的水早放不出了,必须用挖机挖一条圳出来,挖出来的土除了一部分堆在坝身,多出的只有堆在那几丘田里了,这样多多少少要伤害到田里的油菜苗。辛辛苦苦种出来的油菜,被土掩埋了,招呼都冇打一句,换谁心里都会不舒服,老实的顾全大局的可能会放在心里,最多哇两句发泄下,不会吵场合。而像江惠元葛样胆子大又爱较真的,就完全可以阻工,并要求赔偿,你不答应他的条件,他可以跟你干到底。
如何劝服江惠元葛样的犟种呢?是让我头疼的事,光哇几句好话软语未必有用,必须给予相应的赔偿才有可能摆平,而赔偿必须把握好限度,多了怕其他人家跟着起哄,要伤田土的不止这四五家,还有周围的土,水库里挖出的泥巴肯定要堆在岸上的土里,若个个给赔偿,加起来也不是笔小数,看来之前考虑还是欠周祥。赔少了又担心他不愿接受。见机行事吧。
我赶到谭家水库时,看见挖机停在水库下,已经挖了不少,泥巴胡乱堆在四周,包括田里也堆了一些。刘子衡跟谭文生坐在坝上的草地里,边呷烟边打广。下面的田里,江惠元用一只手握住锄头把抵住自个的下巴,听着江崇文在说话,并不是很激动的样子。可能是看到势头,阻止已不可能成功,加上江崇文的劝解,内心已经动摇了。如果我再过去讲几句好话,估计问题不大。
我一下车,谭文生就说:“江主任,你湾里甲惠元有够犟哒,非要挖机停到,不停就捡泥巴砸!”刘子衡也诉苦了:“葛甲死老灾有葛蛮,好在是泥巴,要是石佬古,挖机那几块玻璃都打烂了!依老子的气,一挖机寸死葛甲鬼种!”
我向刘子衡做了甲莫吵的手势,我担心被江惠元听到,又激起矛盾。我从水库坝上慢慢下来,走到江惠元面前,先掏出烟发了他一支:“惠元哥,呷口烟!”又给江崇文发一根,再自己也点上。